今天的鹿家很熱鬧,一大早秦家就來接親,歡聲笑語不斷。
唯有三樓最深處,有間房上了鎖。
這個房間是鹿家最隱蔽的地方,不僅需要連爬三層樓,還要繞一下才能抵達(dá)。
鹿鳴于在這里住了十年。
她的房間很小,只能放下一張床和書桌,墻角支起了一個畫板。
擺不下多余的椅子,要么坐在床上,要么站著畫。
眼下。
她就在這里畫畫。
靜匿的,只有畫筆與紙張的摩擦聲。
一門之隔,兩個世界。
到了中午。
鹿家開始送嫁。
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新娘鹿芊被新郎秦瀲抱上婚車,接往男方家。
鹿芊是鹿鳴于的堂姐,大伯的女兒,鹿家大小姐,今日與西子城世家的秦家長子大婚。
高嫁。
當(dāng)喧鬧徹底消失后。
窄小房間的門口響起開鎖聲。
鹿鳴于快速將眼前的紙翻了個面,重新固定好,再換了只手拿筆,潦草的畫了幾下。
咔嚓——
房門打開。
管家王奇恭敬的開口:“鹿二小姐,請出來用餐?!?br>
鹿鳴于放下畫筆,起身下樓。
……
這個午餐只有她一人。
鹿家人要么跟著婚車去男方家里,要么去酒店布置婚禮晚宴,總之全家都很忙碌。
除了她和祖母。
鹿鳴于獨(dú)自一人坐于長餐桌,她的座位是最下首位。
哪怕一個人吃,她也只能坐在這里。
管家王奇站于餐桌旁,盡職盡責(zé)的給她遞上或撤下餐盤。
王奇做事一絲不茍,古板沒有情緒,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做著相同的事。
像個機(jī)器人。
不暴露情緒也沒有弱點。
鹿鳴于安靜用完餐,起身,往后院走。
但門鎖了。
王奇出現(xiàn)在她身后,道:“二小姐,您不能去后院?!?br>
鹿鳴于:“王管家,我只是散步,看看銀杏樹?!?br>
王奇微笑,重復(fù)了一遍:“二小姐,您不能去后院?!?br>
鹿鳴于:“知道了?!?br>
她回房間。
架起畫板繼續(xù)畫畫。
……
晚餐時間。
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廳。
段休冥遇上穿著正裝而來的詹祥。
他站定,偏頭,用眼神詢問。
詹祥解釋道:“有個遠(yuǎn)房親戚婚禮,冥哥一起沾沾喜氣?”
段休冥:“行啊。”
詹祥:“嗯,那我先陪哥你去換件衣服?!?br>
段休冥:“換什么衣服?”
“額,冥哥你……”詹祥觀察著他,問:“你穿浴袍參加婚禮???”
段休冥:“不行?”
詹祥又看了眼他腳上的那雙酒店拖鞋,目光復(fù)雜:“行……”
誰敢管段休冥穿什么衣服?
但浴袍+拖鞋的組合實在是太炸裂了,他身材高大走路生風(fēng),再加上那充滿攻擊性的樣貌……
引起了大量關(guān)注。
像是來砸場子的!
詹祥終究沒敢把人往宴會領(lǐng)。
在門口慫了。
他擦著汗道:“冥哥!要不你去二樓包廂?那里也可以看到婚禮現(xiàn)場!吃的喝的都有!還有露臺通室外,能抽煙,呵呵……”
段休冥沒什么表情的看著他,也不知是喜是怒。
詹祥表情像是要哭:“哥!我們這是在外地!你這么高調(diào)我害怕!”
段休冥挑眉:“我去包廂?!?br>
詹祥:“太好了哥!”
段休冥往二樓走,找到一處無人的包廂,進(jìn)去開了瓶酒,倚在欄桿旁看著樓下宴會廳。
他對婚禮沒什么興趣,但拒絕不了沾喜氣。
此時婚禮已經(jīng)開始,司儀熱情洋溢,宴會廳里燈光明亮。
段休冥目光掃視全場,停頓在某處。
只見角落里,站著一名年輕女子。
似乎沒有位置坐?
她穿著一身珠光白的旗袍,黑色長發(fā)挽起。
衣服不合身有些大,甚至像宴會禮賓部的制服……
但很漂亮!
不是簡單的好看,而是渾然天成的美,漂亮到與周圍人甚至整個宴會都有壁!
周圍一圈人都在看她,有些遠(yuǎn)處的還站起來看,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比那對新人還多。
不久后,一伴娘走到這名女子身旁說了什么。
女子跟著走了。
段休冥不再關(guān)注,又掃視了一圈,沒趣事,便拎著酒走到露臺。
無聊的婚禮。
這包廂是拐角露臺,一面敞開與包廂連著,欄桿往下就是大廳,另一面則直通室外。
段休冥拎著酒來到室外的露臺,坐下看風(fēng)景,還拉了半截窗簾,隔開身后的宴會燈光。
這是一家建在濕地內(nèi)的酒店,自然風(fēng)光無敵。
段休冥初次來西子城,被眼前這番滿目森綠的城中景吸引。
甲木參天,植立千古!
正當(dāng)他觀賞著遠(yuǎn)處的巨大古樹時……
吱呀!
這間包廂門被打開,傳來命令聲。
“聽說你會畫畫?畫一副婚禮現(xiàn)場?!?br>
啪嗒——
門關(guān)上。
段休冥偏頭,看了眼室內(nèi)。
伴娘走了,留下了旗袍美人。
隔著窗簾的視覺死角,她沒察覺到露臺上有人,自顧自的支起畫板。
右手拿起畫筆,開始作畫。
她脊背很直,很瘦,頭發(fā)挽起露出脖頸,白皙纖細(xì)的仿佛一掐就斷。
哪怕是背影都美的驚人。
真好看!
也夠無聊!
段休冥閉上眼,小憩。
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現(xiàn)場響起了熱烈掌聲。
來到了婚禮最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新郎吻新娘。
段休冥睜開了眼,掃了眼包廂內(nèi)。
呵!
這女人作畫能力倒是可以。
時間不夠她精雕細(xì)琢,但將婚禮重點勾了出來,色感搭配很浪漫。
只是……
一點靈魂都沒有!
讓她畫就畫,讓她干什么她就乖乖的干什么,整場婚禮一口沒吃,就在這畫了。
無趣死板又逆來順受,白瞎了這幅驚世容貌!
令人失望!
段休冥再次閉上眼,像是睡了過去。
許久后,大廳內(nèi)又響起掌聲。
這回是婚禮的最后環(huán)節(jié),抽獎,獎品豐厚。
段休冥睜開眼,準(zhǔn)備離開。
喜氣沾完了。
他拉開床簾踏入室內(nèi),正好看到那女子左手一扔,‘啪’的一聲將畫筆丟在了地上!
對,他差點忘了。
這里還有個無聊的女人在畫畫!
鹿鳴于聽到動靜,回身,看向后方。
一個穿浴袍的男人,隨性到腳上還踩著酒店拖鞋。
不是西子城人。
男人身軀高大挺拔,頭發(fā)半干往后攏,面部無一點遮擋,露出全部五官和輪廓,劍眉星目自帶威懾力。
通過敞開的浴袍,能看到他的胸肌。
線條感流暢而精干,像蓄勢待發(fā)的獵豹!
這具身體,真是威風(fēng)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