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信息被放到第二天下午,我還是沒回。
因為程資陽已經(jīng)一晚沒回家,擔驚受怕了一夜后我收來了他的短信。
我去海邊散散心。
海邊!
我一眼看到這個詞,那些跳海自殺的案例如噩夢般山現(xiàn)在腦海。
難道真是我昨天的懷疑刺激了他。
不安和擔憂被不斷放大,慌忙間我竟抬手打翻了他的藥箱。
沒擰緊的藥瓶傾倒在地,藥片嘩啦啦地往下掉。
我條件反射彎腰去撿,卻突然僵住了,寒意順著背脊上爬。
散落滿地的藥片,只指向了一個事實。
——他沒吃藥。
再打開其他藥瓶,竟還有很多沒有開封。
大腦好似缺氧,我握著藥瓶的手不斷顫抖。
回憶起來,我第一次知道程資陽患上了抑郁癥,其實是因為看見了他從心理咨詢室的消費記錄。
一次性上萬的單子,我質(zhì)問他干了什么。
卻在看到他開出的藥后啞口無言。
那段時間我再也不敢多說一句,生怕刺激了他。
思緒收回,如今我看著滿滿的藥罐子,突然覺得恍惚。
他的病,難道都是騙人的?
悲憤侵襲全身,我努力使理智回籠,摸出江韶微給我的名片,從電話號碼翻出了她的社交賬號。
果不其然,最新的一條這樣記錄著:
大海,陽光,還有即將到手的海景房。
我放大前幾張照片,忽視她清涼性感的泳衣,從墨鏡反光中,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身形。
再往后翻,赫然是好幾張她在售樓處的照片。
照片一角出現(xiàn)的一只手,粉碎了我最后一絲僥幸和天真。
那手上的戒指再眼熟不過,一如我手上的這枚,閃著廉價可笑的光。
一套海景房價值不菲。
我想起創(chuàng)業(yè)小有成就時,程資陽咧著嘴朝我炫耀,他當時拍拍胸脯道:
“楚楚,你知道我們這次掙了多少錢嗎?”
我裝作不知,笑著搖頭等著他說。
“你不是喜歡海景房嗎?可以讓你買幾十棟的那種!”
曾經(jīng)的我不把錢放在心上,跟了程資陽卻不同。
我百般小心,拋卻多少大小姐習慣,恨不得一塊錢掰兩塊錢用。
因為我知道他創(chuàng)業(yè)的辛苦,更不想再觍著臉回去求爸媽。
所以盡管他這么說,我只是笑:
“那等你的錢賺夠能替我買上千個海景房時,再給我一小個吧?!?br>
可后來他賺了更多的錢,卻忘了履行與我的約定。
回過神來,我突然覺得有種荒謬的可笑。
我賣光了奢侈品,甚至我最寶貴的琴,為了他接了無數(shù)次演出,真真成了賣唱的。
省下的錢全給他看病和挽救岌岌可危的公司。
可他抑郁是假,買起海景房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還有什么是真的呢?
手機上的日期有些刺眼,我突然想起,媽媽生日就在五天后了。
心臟一陣鈍痛,程資陽和江韶微的親密舉止在腦海無限放大,眼淚模糊了視線。
與媽媽的聊天框內(nèi),一句“好”字被我敲出。
我咬咬牙,最終卻停留許久,仍沒有發(f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