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虞雙手微緊,知道他會有發(fā)現(xiàn)的一天,卻沒想到那么快。
她面不改色的回答:“不去哪兒,你誤會了,是我看東西發(fā)了霉,便全燒了?!?br>
聞言,裴墨宸的情緒終于穩(wěn)定了幾分。
但還是不放心的道:“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那是屬于我們的回憶,你……舍得嗎?”
阮虞神色自若,像他騙自己時一樣。
“你公務(wù)太忙,我不想打擾你,而且我人都在這兒,那些東西你若是還想要,我再給你重新做便是。”
這句話一出,他終于放心了,將人緊緊攬在懷里。
“阿虞,無論何時,只要是你的事,對我來說都不是打擾。”
“答應(yīng)我,你不能離開我,否則我會死的?!?br>
阮虞任由他抱著,又想起馬車上毫不猶豫擋在自己前面的身影。
她垂眸掩下所有神色,輕輕推開他,打開為他熬的湯。
“我能去哪兒,快喝湯吧?!?br>
裴墨宸恢復(fù)了理智,聽話的坐了下來。
也許是有了陰影,他一整天都握著阮虞的手,讓她在宮內(nèi)陪著自己,哪里都不許去。
阮虞就聽話的陪著他。
“阿虞,你會永遠陪著我,是嗎?”
阮虞看著他執(zhí)拗的目光,心里卻是一痛。
明明他才是先食言的人,為什么還能理直氣壯的讓她永遠不離開。
她強扯出一抹笑:“是?!?br>
裴墨宸終于安心,漸漸地,天色也黑了。
阮虞守在床前直到他睡著。
安靜的殿內(nèi),她又忍不住拿過裴墨宸的衣袍。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知看到某些東西會痛,卻還是做不到忽視,如同自虐。
又或許是,她是用這樣的方法不斷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再有什么幻想。
這次,她從裴墨宸的衣袍里翻出好幾張畫像。
她知道,他一直有往身上藏畫像的習(xí)慣。
以前,他總愛畫她,那些不經(jīng)意的瞬間,他卻如若至寶,一張張畫下來,時刻珍藏。
無論他在何處,只要他見不到她,這些化畫像就是他的加油站。
他總能每天翻上無數(shù)遍,那時候,人人都說,他眼里都是她。
可如今,他藏著的畫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阮虞平靜的一張張翻下來。
有寧采玥祈福的模樣,有寧采玥笑著打雪仗的模樣,還有寧采玥靜靜賞花的模樣……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某一張上面。
畫像里,寧采玥抱著他的腰,在他們的那個小宅院,在漫天煙花下,與他深情接吻。
他的眼里滿是愛意和欲望,幾乎要將她拆吞入腹。
阮虞就這么看了很久。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過許多女子,不信坐擁萬千美人的太子殿下,居然會信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想要勾引裴墨宸。
可那時候裴墨宸眼里從來都只有阮虞一個人。
從沒有人能夠得逞。
可如今,另一個女人的畫像,藏在他的身上。
被他好好保存,細細珍藏。
阮虞靜靜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白天還在說沒有她就會死。
現(xiàn)在這樣又算什么。
萬籟俱寂的黑夜,阮虞就這樣發(fā)了很久的呆。
直到天亮,也未曾睡著。
直到裴墨宸翌日醒來,看到她眼底深深布滿的紅血絲,哄著說讓她先去休息。
她剛出門,便收到了一封信。
丫鬟將信交給她,說是一個姑娘送來東宮的,沒有說名,也沒有說姓。
東宮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隨便一個姑娘就能闖入,除非那人,與裴墨宸相識。
阮虞心中忽然有了預(yù)感。
打開一看,果不其然,入目第一句便是。
太子妃,我知道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是寧采玥。
如今,她終于坐不住,要來挑釁自己這個原配了嗎?
接著,她一字一句看下去。
上次在寺廟外面,我就看見你了。
真可憐,抓著一個早就不愛自己的男人。
或許太子殿下曾經(jīng)是很愛你,可現(xiàn)在,他眼里只有我了。
你知道,他吻了我多少次,要了我多少次么?他只要來一次,我身上的痕跡半月都不會消,我三天內(nèi)都無法下床,我只是和旁的男子說了一句話,他便嫉妒到將那人砍了,他有多愛我,你想象不到。
寧采玥大概以為她看見之后會崩潰,會失去理智。
可阮虞只是靜靜的看著。
她甚至連崩潰的力氣都沒有。
她對裴墨宸的愛,原本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可自從發(fā)現(xiàn)他瞞著她在外有了別人之后,那團火焰早已變得越來越小,幾近凋零。
也許是看阮虞沒有反應(yīng),之后寧采玥又偷偷給她送了幾回信。
她一次都沒有回復(fù)過。
半月后,裴墨宸的傷終于好得差不多了。
太醫(yī)走后,裴墨宸抱著阮虞不肯松手:“這段時間照顧我,是不是很累,是夫君不好,累著娘子了?!?br>
阮虞搖頭:“你救了我,我該謝謝你才對?!?br>
這話其實并沒有什么問題。
只是兩個曾經(jīng)深愛的人,說出“謝謝”這個詞,卻顯得很違和。
裴墨宸不知是不是察覺了她的生疏,眉頭微蹙,“謝什么?為了你我死都愿意?!?br>
阮虞立刻用食指堵住他的嘴,靜靜道:“墨宸,你要活著,好好活著。”
在沒有我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而后,
愧疚,后悔,自責。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