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撿了一個受傷的女子回家。
阿姐為她包扎傷口,阿娘為她做吃食,阿爹把家中最寬敞的屋子收拾好給她養(yǎng)傷。
那女子自稱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齊貴妃,等她回宮,必有重賞。
皇上果然帶著兵馬尋來,齊貴妃卻驚慌哭訴,是阿姐圖謀錢財,把她誘騙至此。
皇上揮了揮手,一家人就丟了性命。
五年后,齊貴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問我:“為什么?”
我把毒酒灌進她的喉嚨:“當年你可曾回答過我的爹娘和阿姐?”
內(nèi)務府中忙翻了天。
明日宮中就要召開百花宴,齊貴妃要的衣裙卻遲遲無法交差。
“若還是拿不出像樣的衣服,誤了娘娘的事,小心你們的腦袋!”
說話的人是齊貴妃身邊的心腹大宮女芍藥。
齊貴妃原名齊芳婷,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妃子。
她是太傅之女,與皇上不僅有青梅竹馬之情,還有師門之誼,感情甚篤,榮寵無限。
因此,被丟了一臉衣裙的內(nèi)務府總管根本不敢流露出一絲不快之色,只能小心賠罪:
“還請芍藥姑姑再寬限咱家半日......”
“你的意思是讓貴妃娘娘等著你了?”芍藥下巴上揚,眼神輕蔑傲慢。
“下官不敢.......”
看著內(nèi)務府總管汗如雨下的模樣,一向不愛出頭的我捧著一件衣裙上前:“姑姑,奴婢這里還有一套衣裙?!?br>
芍藥吊著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著我:“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爭著出這個風頭?”
我面色不變,只是捧著衣裙放到她眼前:“還請姑姑過目。”
芍藥看見我的動作覺得受到了挑釁,剛要訓斥卻面色一變,還是伸手接過了衣裙:“你熏的是什么香?”
“蝶裳,隨風飄散可引來蝴蝶?!蔽液笸艘徊剑Ь椿卮?。
芍藥看著一室狼藉,終究還是拿著我的衣裙回去交差。
“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問!”
我藏起被針扎得紅腫的手指,低下頭勾起了唇角。
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隔日的百花宴,齊貴妃果然穿上了我的衣裙獻舞。
花園中裙擺紛飛,暗香涌動,無數(shù)蝴蝶翩翩共舞,一時間人比花嬌,仿佛仙子下凡。
一舞驚四座,仙姿壓群芳。
皇上更是早早結(jié)束了宴會,抱著齊貴妃回了芳華宮。
愛意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
第二天一早,我被帶到了齊貴妃的面前。
一夜恩澤后的齊貴妃面色紅潤,正在芍藥的伺候下梳洗。
“你叫什么名字?”
我跪地低頭:“回娘娘,奴婢螢草?!?br>
齊貴妃饒有興致:“你的制香術(shù)是誰教的?”
我語氣平靜,掩住眼中的恨意:“是奴婢的母親,但她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
齊貴妃并不在意我的回答,正擺弄著皇上新賞賜的東珠,拳頭般大小,發(fā)出盈盈光澤,華麗又虛幻。
“本宮此次多虧了你,想要什么獎賞?”
“奴婢不敢。”
這句話倒讓齊貴妃轉(zhuǎn)過頭,施舍給我一個眼神:“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我抬起頭直視齊貴妃的眼睛,看著她的表情從好奇變得陰沉。
“制香的本事不錯,就是這雙眼睛生得著實令人生厭。”
“啪!”
還未等我回話,早就看我不順眼的芍藥一步上前,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只覺得左臉劇痛,眼冒金星,嘴角留下溫熱的液體。
阿姐肖母,我像阿爹,但只有我這雙眼睛與阿姐生的有七分相似。
“奴婢這就把人帶走,不讓這賤婢惹娘娘心煩?!?br>
芍藥的指甲深深陷入我手臂的皮肉之中,將我向外扯去。
“留著她的手,別耽誤了制香?!?br>
齊貴妃冷漠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這是讓我留下來的意思。
芍藥動作一頓,掐著我的手更用力了些。
劇烈的痛楚從手臂傳來,我的眼底卻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這一次,我賭贏了。
我阿爹是個窮書生,阿娘卻是制香世家的嫡女。
阿娘為了愛情,不顧家族的反對同阿爹成親,生下了阿姐和我。
我們一家四口住在清源山下,生活清貧,卻十分幸福。
我生性活潑頑皮,不似阿姐沉穩(wěn)端莊,每天都閑不住,總往山里跑。
山中林深草密,一日下來難免會刮蹭受傷。
阿姐從來都不會訓斥我,只是溫柔地為我上藥,包扎傷口,提醒我下次小心。
阿爹則是會將我花臉狼狽的樣子畫下來,放在一個木箱中,那里是我和阿姐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
傍晚時分,阿娘總是從廚房端出可口的飯菜,微笑著招呼我們用飯。
飯后,阿姐和我就會用我白日里找到材料在阿娘的指導下制香。
那是我關(guān)于家的全部記憶,溫暖美好,卻倉促短暫。
那一日我貪玩,向山中走的深了些。
阿姐見我遲遲未歸,出門尋我,卻撿回了一個受傷的女子。
她便是隨皇上一同南巡的齊貴妃。
阿姐生性善良,將她帶回家中包扎照顧,阿爹阿娘也熱情招待。
齊貴妃十分感動,表明身份,說她與皇上情深意重,很快就會有人來尋她,并承諾事后必有重謝。
阿爹阿娘對重謝不感興趣,他們只想尋回我這個未歸家的女兒。
然而還不等出門,就被一隊兵馬堵在了院內(nèi)。
為首之人正是當今圣上。
齊貴妃所言非虛,皇上果然十分重視她,一見到人就將她攬在懷中,看著她的傷口十分心疼。
“皇上救命!他們?yōu)榱隋X財將臣妾誘騙至此,怕臣妾逃跑還打傷了臣妾,若非皇上來得及時,臣妾恐怕就再也見不到皇上了?!?br>
齊貴妃哭得梨花帶雨,伸出手指向了我一臉驚訝的阿爹阿娘。
“為什么?”阿姐不明白為什么有人能變臉變得如此之快。
明明前一秒還滿是感激,后一秒就能一臉驚恐,顛倒黑白。
然而她們注定聽不到回答,也不會有人聽她們解釋。
皇上震怒,不過揮了揮手,一家三口就被一劍穿心。
待我一身傷痕歸家之時,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片火海。
我喊到喉嚨失聲,哭到眼淚流干,卻無濟于事。
我甚至無法為他們收斂骸骨,因為只剩下一地灰燼。
若非鄰居家的孩子無間看見了事情的經(jīng)過,我早已追隨家人去地下團圓。
半年后,我化名螢草入宮。
腐草為螢。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絕不會放過毀了我人生的人。
齊貴妃說留我一雙手,芍藥果然聽話,不過半日,我渾身上下除了這雙手沒有完好的地方。
但無論她是否愿意,我還是留在了芳華宮,齊貴妃日常的用香都交給了我。
因為齊貴妃不喜我的眼睛,我不能近身伺候,只能住在宮中角落,任人奚落。
但這都不算什么,畢竟從那日起,我的人生就只有一個目標,什么也無法動搖。
轉(zhuǎn)眼間一個月已過,齊貴妃仍沒有召見我的意思,卻也不再時時找人盯著我。
一天夜里,趁著宮人熟睡,我走進了皇宮西側(cè)的萬霞宮。
入宮三年多,我早已對各方之間的關(guān)系了如指掌。
萬霞宮中住的是淑妃,整個后宮中唯一曾經(jīng)懷過當朝皇嗣的女人。
當然也只是懷過,那個孩子并沒有成功生下來。
淑妃是宰相之女,一入宮就被封妃,很快便有了身孕。
齊貴妃雖為皇上摯愛,但因多年無子,遲遲不能封后。
淑妃的孩子,使淑妃直接成為了皇后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然而好景不長,懷胎五個月時淑妃因齊貴妃養(yǎng)的貓受到驚嚇,落下一個已然成型的男嬰。
淑妃悲痛欲絕,元氣大傷,但皇上竟只是下令殺死了那只貓和喂養(yǎng)貓的宮女。
齊貴妃因管人不利禁足半月,可以算是毫發(fā)無傷。
自此以后,萬霞宮與芳華宮便勢如水火。
淑妃見到我,不屑地開口:“齊芳婷身邊什么時候有你這么個人了?說吧,那個賤人又有什么把戲?”
我搖了搖頭:“我是來助娘娘的?!?br>
淑妃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助我?我憑什么信你?”
“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將外衫脫下,露出傷痕累累的身軀。
新舊傷口縱橫交錯,冷不丁暴露在空氣中,血腥氣息蔓延。
淑妃神色一頓,隨即嗤笑一聲:“就憑這個?”
我深知淑妃入宮多年,見過太多的下作手段,并不容易打動。
我輕攏衣衫,奉上一物。
“百花宴那日,齊貴妃用的是我制的香。”
淑妃面果然被挑起了興趣,讓身邊侍女接過手中的東西,仔細查看。
聽我說完功效,淑妃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如此對待有功之臣,確實令人寒心?!?br>
我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恩將仇報,自私自利,齊芳婷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啊。
那天,我在萬霞宮待到了深夜。
不過幾日,宮中就流傳出了淑妃在蓮花池邊舞劍,惹得一池錦鯉翻涌,共同躍出水面的消息。
聽說那天,淑妃舞劍,氣勢磅礴,錦鯉飛躍,滿目金光,實乃大吉之兆。
當天夜里,邊疆就傳來捷報,我軍大敗敵軍。
無數(shù)的珍寶流水般地被送進萬霞宮,皇上更是龍心大悅,夜夜留宿。
一時之間,淑妃的風頭再一次隱隱壓過了獨得圣寵多年的齊貴妃。
齊貴妃終于坐不住了,召我進了寢殿。
“啪!”
剛一進屋,一個茶盞就迎面而來,砸在了我的額角。
一股溫熱流下,我沒有伸手去擦,眼神掃過一旁幸災樂禍的芍藥,徑直跪在地上。
“你個廢物!你不是會制香嗎?怎么能讓萬霞宮那個拾人牙慧的東西壓在本宮的頭上!”
齊貴妃的聲音尖銳,怒氣沖沖,不復初見時的端莊沉穩(wěn)。
“奴婢無用,請娘娘恕罪?!蔽衣勚葜锌M繞的淡淡香氣,嘴上求饒,心中卻閃過快意。
香料相合可以帶來益處,香料相克自然也會產(chǎn)生毒性。
每種香料能在這宮中使用自然不會有什么問題,但若長期組合吸入,就能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易怒易躁,直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娘娘,淑妃此舉著實有些蹊蹺,平日里也不曾聽聞她有如此本事,定是有人推波助瀾?!鄙炙幰庥兴傅乜聪蛭业姆较?,眼中惡意閃現(xiàn)。
齊貴妃冰冷的目光射來,似乎想要看穿我的內(nèi)心。
她接過芍藥遞來的長鞭,在我的臉旁輕輕滑動,聲音輕柔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螢草,是你嗎?”
臉頰上冰涼的觸感讓我有些惡心,只能將頭埋得更低:“奴婢不敢,還望娘娘明鑒?!?br>
然而長鞭還是落在了我的背上,倒刺勾起血肉,鉆心的疼痛讓我趴在了地上。
“這只是一個警告,你要知道背叛本宮的下場?!饼R貴妃的聲音狠厲,高高在上,有些不真切。
“奴婢,奴婢明白。”我攥緊雙拳,將喉頭的血氣咽下,努力控制聲音中的顫抖。
“皇上駕到。”
聽到門口的通傳,我心中一松,唇角上揚。
果然來了。
好戲即將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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