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落在竹馬上》是作者“牧橋”的代表作,書中內容圍繞主角商寧牧橋展開,其中精彩內容是:眼下的她,不分白天黑夜地走街串巷,像是軀殼在跟著靈魂游蕩。到底,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那天夜里,商寧走在熟悉的街道,最后卻在一棵梧桐樹下停住腳步,看著不遠處的分叉路口發(fā)起了呆。她似乎陷入了兩難,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走去...

第1章 他回來過 試讀章節(jié)


商寧大學畢業(yè)后還是選擇回了老家,剛回原城時,她整天無所事事,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看著還算優(yōu)秀的女兒墮落至此,她那教書育人數(shù)十載的老父親也全然無計可施,短短幾日里,急得頭上的白頭發(fā)都不知往外冒了多少。

商寧明白,真正讓爸爸擔憂的并不是她沒有工作。只是,讓他寬心自己真的無能為力。眼下的她,不分白天黑夜地走街串巷,像是軀殼在跟著靈魂游蕩。

到底,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那天夜里,商寧走在熟悉的街道,最后卻在一棵梧桐樹下停住腳步,看著不遠處的分叉路口發(fā)起了呆。

她似乎陷入了兩難,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走去。

馬路對面的紅綠燈不斷變著,商寧就在這樣的猶豫中,一次一次錯過了選擇的機會。

出租車停在路邊時,帶起一陣小小的風,商寧看見車上下來一個人,她站定時沖著她笑,那笑容穿過夜色與記憶重疊,一點兒都不陌生。時隔多年,死黨秦妍就這樣又與她重逢了。

兩個人默契地相視一笑,秦妍率先開口:“商寧,我回來了?!?br>
商寧低頭“嗯”了一聲,抬頭時,卻紅了眼眶,她上前一步抱住秦妍,然后輕聲說:“妍妍,我好想你?!?br>
兩個人挽著胳膊穿過人群,回了秦妍家。小時候,那里幾乎是商寧的另一個家,隨時隨地,想去就去,從來不用擔心會給人家?guī)硎裁绰闊?br>
開門的人是漂亮的小喬,商寧一直習慣這樣叫他。他是秦妍的表弟,有一個簡單卻好聽的名字——喬易。

顯然,商寧沒料到會見到他,她呆呆望著小喬,眼里的驚喜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怎么,不認識了?”小喬笑著打趣她。

商寧笑了笑,“你怎么比以前還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說著,就要伸手去摸他的頭。

小喬佯裝生氣地躲開她的手,“你這習慣可不好,小時候摸也就算了,長大了還不放過我。再說了,我又不是小狗,沒事兒總得給你們摸摸頭?!闭f著,它側身將兩人讓進了屋。

秦妍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熱鬧溫馨,有種讓人來了就再也不想走的魔力。

秦妍的媽媽是個做飯很厲害的人,見商寧來,她很是高興,臨時又做了兩道家常菜。眼前滿桌的佳肴和熟悉的人,恍惚間,商寧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從前啊,記憶中的從前,是那樣讓人懷念,是那樣讓人難以釋懷。

飯桌上,秦母一個勁兒地給商寧夾菜,秦父也樂呵呵地叫她多吃點兒,還說她瘦了。

小喬適時接過話頭:“看吧,你才是瘦了的那個人,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啊。”他語氣輕松,每一個字里都帶著對她的關心。

商寧搖搖頭,“沒有,我吃飯很多的。”

小喬不相信,撇撇嘴,“我才不信呢?!?br>
秦妍看著商寧,若有所思,但卻沒有說話。

飯吃到最后,秦母看著秦妍,小喬和商寧,不免心中感慨,“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那時候,你們幾個小小的,整天形影不離,不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把彼此掛在嘴邊,真是親昵的不行。”

三個長大的孩子,看了彼此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秦母又問商寧,“寧寧,你現(xiàn)在在哪兒上班啊,公司離家遠嗎?”

商寧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阿姨,我還沒找到工作呢?!?br>
秦母和秦父都有些意外,在他們的印象中,商寧初高中時期學習成績非常優(yōu)秀,性格也好,不應該畢業(yè)了找不到工作啊。

“寧寧,別著急,工作要找自己喜歡的,慢一點兒沒關系的?!鼻啬刚f著,又給商寧盛了一碗湯。

商寧笑著接過,“嗯,我知道了阿姨?!?br>
回憶的幕布被揭開,大家都顯得興致勃勃,過往就像一場不知始末的戲,各人有各人的演繹。對于有著共同回憶的他們,總免不了提起長大后無意缺席的那一個。

“我記得,你們上學的時候,還有一個小男生也和你們很要好,還來家里吃過飯,那孩子小的時候靦腆,長大了一副很有禮貌的樣子,我還挺喜歡他的。哎,你們現(xiàn)在還和他有來往嗎?”

被問的三人沉默了,商寧垂下的手不自覺掐著衣角。最后,還是小喬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舅媽,他去了另外一個城市上學,我們和他都沒怎么聯(lián)系了?!?br>
那天,商寧沒有回家,她是在小喬家沙發(fā)上睡的。小喬上高中的時候,他的舅舅用他爸媽留下的錢,給他買了一套房,房子離秦妍家不遠,十幾分鐘的腳程。

那天夜里,成年的他們喝酒聊天,深夜時還意猶未盡。因為家里沒有大人,他們無拘無束,毫無顧忌地講著彼此以前的糗事和輝煌。

有人扯著嗓子誓要一網打盡,有人急于否認,有人忙著掩飾,有人偷偷在這樣的喧鬧里,想起了藏在心底卻不敢提及的人,盡管只是一瞬間,那心跳卻還是變了節(jié)奏。

時光匆匆,但記憶好像還在扯著它的尾巴,讓它慢一點兒,再慢一點兒。

“商寧,你真是個膽小鬼!”小喬說著將手中的空易拉罐扔在地上,目光如炬地看向已有三分醉意的商寧。

商寧愣了愣,隨即笑了,“嗯,我確實是個膽小鬼?!彼龥]有否認,她坦然而無奈地承認。

或許早在很久以前,商寧心里就有了這樣的認知,更甚,她還常常在心里時刻提醒著自己,她就是個膽小鬼。

可是,膽小鬼又有什么錯,她只是不再勇敢了而已。

秦妍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便打圓場道:“很晚了,休息吧,改天我們再聊?!?br>
然而,她的話,那兩個人似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小喬的目光一直沒從商寧的身上收回,商寧的視線盡頭……不,她的視線從來沒有盡頭。

“商寧,我和他一直有聯(lián)系,你……”喬易語氣有些遲疑,但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堵在心口很久的話,“你要是想問什么,就痛痛快快地問,我都告訴你,我們知道你沒有放下他?!?br>
有東西從商寧眼底沉了下去,深深的。她抿了抿唇,然后堅定地開口,“小喬,我什么都不想問,那個人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br>
那個人,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了。每每記憶撲面而來,思念輾轉時,商寧曾不止一次地這樣告誡過自己。

“其實這些年,宋朔言一直很孤獨?!毙痰穆曇艉艿停裨谧匝宰哉Z。

宋朔言,很久之后再聽到這個名字,商寧的心還是忍不住咯噔一下,而喬易的話更是讓她腦海中一片空白,接著,關于宋朔言的回憶便如潮洶涌而來。

宋朔言是突然出現(xiàn)在商寧生命中的,突然的沒有任何預兆。當初商寧見到那個臉黑黑的沉默寡言的男孩兒時,她心中充滿了好奇,也正是因為好奇心的驅使,她才小心翼翼又使勁渾身解數(shù)慢慢靠近他。

緣分有時就是很奇妙,他們最終從素昧平生的同桌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那之后,宋朔言的名字總是和商寧連在一起,而商寧的青春故事里,宋朔言自然就成了不可忽視的主角。

然而,變故隨著高考一同來臨,高考結束,宋朔言就消失了。

宋朔言的離開,如他來時一樣突然,只是不同的是,他來時,商寧是欣喜的,而他離開后,商寧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夜。

那時,商寧一邊傷心地哭,一邊卻還在擔心宋朔言走時帶的錢夠不夠?他有沒有地方???有沒有遇到壞人?

那時,商寧真得很不爭氣!

那時,宋朔言也很孤獨嗎?

商寧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酒,她灌得太猛,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那滿面淚痕下掩藏的是一個不敢輕易提起的名字,和一段難以釋懷的心事。

秦妍心疼的看著商寧,替她輕輕擦去淚水,然后擁住她,“商寧,你別顧忌太多,大聲哭出來吧,你太累了,哭出來會好受點?!?br>
商寧沒有哭出聲,但眼角的淚卻是怎么都止不住。月色朦朧,假裝堅強的人終于在夜深人靜時卸下了偽裝。可就算卸下偽裝,她也不是原本的她,她原本是什么樣的呢?

好像,在宋朔言推開商寧后,商寧就漸漸忘了原本的自己,而本該忘記的人,卻在日復一日中,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頭。

秦妍和喬易安靜的陪在她的身邊,等她平復后,喬易不知死活地又提起了宋朔言,“你知道嗎商寧,其實前段時間,宋朔言回來過……”

話沒說完,秦妍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可喬易并未收斂,繼續(xù)說:“他原本是打算就此留下來的,可是,那天他接了一個電話后,突然又離開了?!?br>
“電話,誰的電話?”秦妍問他。

喬易微微皺眉,囁嚅著回答:“我不知道?!币娚虒幒颓劐行┦s緊找補,“我看得出來,他其實很舍不得。我問他還會不會回來,好半天后他才搖搖頭,說不知道?!?br>
“別說了?!鼻劐聠桃桌^續(xù)說下去,商寧會更傷心,便出言阻止他。

“我再說最后一句話,”喬易看向商寧,“他走時,特意叮囑我,不要告訴你他回來過?!?br>
宋朔言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狠心地推開商寧,卻又背著她回到那座和她有共同回憶的城市。再次離開時,他語帶乞求只留下一句叮囑,“喬易,不要告訴商寧,我回來過?!?br>
大概喬易說得是對的,宋朔言從來都是孤獨的,他來時無意,走時悄悄,他來時孤獨,走時亦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