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馬車內。
林淵已經換上了秦軍的鐵甲,與秦芷沐相對而坐。
“這么說,你們都是從毗鄰十萬大山的大秦皇朝來到這,尋找不死神泉的?”
“不錯,前幾日十萬大山傳來異動,荒古禁區(qū)的結界破碎,欽天監(jiān)長老推斷疑有異寶出世?!?br>
秦芷沐點頭道。
“如今禁區(qū)內的荒靈不知為何全都消散一空,不再像往日那么危險。”
“再加上父皇病危,不然我早就想來這里尋找傳聞中的不死神泉了?!?br>
秦芷沐微微低頭,對面那雙清澈如淵的星眸,讓她不敢與林淵四目相視。
“不知道,你又是為什么來到這里的?”
“我啊……實在要說的話,逃命吧。”
林淵的語氣從沉重變得悠長。
“一路逃到這里來的,發(fā)生了很多事?!?br>
聽得林淵這樣描述,眾修士心生唏噓。
只有他們這些人才知道,林淵嘴中這簡簡單單的“很多事”三個字,其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明明那些事里面,隨便拿出一件來,都可以輕易的把一個人的生存信念,給壓垮,給壓得粉碎。
可從青帝的嘴里聽起來,卻不知為何感覺那么輕松,那么舉重若輕。
他的道心,他的心志,真的遠非常人所及。
“逃命?怎么會逃到十萬大山里來?”
秦芷沐問道,突然想到還不知道林淵是什么身份。
“對了,聊了這么久,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家在何方?可有何去處?”
“沒有身份,沒有家,除了復仇,沒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br>
面對這一連串的問題,林淵只是搖頭。
“走到哪,算到哪,現(xiàn)在都還能活著,就已經遠遠超出我所料了。”
“復仇?感覺你真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呢?!?br>
秦芷沐抬起頭,對林淵微微一笑。
那不自覺流露出的少女姿態(tài),讓一眾男修士心中一陣意動。
“看你年齡應該和我差不多,也是個修士,不如就加入我大秦如何?”
她心中對林淵生起了拉攏之意。
“正好秦朝缺少人才,我無意追究你的過往,可以給你一個正規(guī)編制的秦朝軍士身份?!?br>
“每個月都有靈石俸祿可以領取,生活修煉無憂,怎么樣,考慮一下?”
林淵看著秦芷沐的雙眼,心中思忖。
離開殘老村后,眼前這個身份無比尊貴的公主,算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外人。
殘老村的爺爺奶奶們講過很多故事,教過他很多道理。
往往越是身份尊貴的上位者,往往就越是沉迷權術,充滿心機,勾心斗角。
與這種人相處,聽這種人的話,永遠不要將自己擺在一個推心置腹的地位。
而是要萬分小心,如履薄冰。
可林淵卻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公主,似乎并不像長輩們話里說得那般。
從那兩道似水眸光中,他看不出丁點的心機。
更體會不到任何虛假的情誼。
因為那是種天性流露出的清澈與純真。
一切真情實感,完全真切流露。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本性如白紙一般,清純如白月光一般的女子?
明明只是剛剛認識,卻給出這么多好處,是不是想利用他?
“謝謝你的好意?!?br>
獨身在外,林淵還是留了個心眼。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br>
沒有得到確切的回答,秦芷沐也并不氣餒。
她的手指往納戒上一抹,取出了一塊紫色勾玉,攤在掌心,擺在林淵面前。
“拿著它,如果你想好了,隨時都能來皇宮找我?!?br>
林淵接過勾玉,在手中端詳起來。
勾玉上印有一個“秦”字,其中靈光流轉,不似凡物。
“這是皇都紫荊城的身份通行令牌,偷偷告訴你……”
秦芷沐朝林淵晃了晃小拳頭,狡黠一笑。
“這可是很稀有的哦,一般人可是很難得的?!?br>
銅棺外。
靈舟上。
看著秦芷沐如此輕易就把紫色令牌送給了林淵,那些大秦長老們臉上表情都在微微抽搐。
這紫色勾玉,哪是可以用稀有和難得來形容的物品。
赤、橙、黃、綠、青、藍、紫。
這七種不同顏色的大秦身份令牌,越往上,代表持有者身份越是珍貴。
紫色的勾玉,哪怕是秦朝皇族的旁系后裔,都極難獲得,數(shù)量極為有限。
有這個勾玉在身,青帝完全就可以在秦朝各處都能橫著走,出入自由。
看到這,有幾個大秦長老實在沒有忍住,微微轉頭,看向靈舟后方的秦芷沐。
他們臉上那表情,明顯是很想知道為什么。
為什么秦芷沐竟然能把如此珍惜之物,如此輕易就送給剛剛才見面的林淵。
送給這個,把他們深愛的大秦皇朝,攪成一團亂泥的青帝。
但礙于秦芷沐的女皇身份,他們也沒有直接出聲詢問。
“各位長老,孤絕不是有意的?!?br>
秦芷沐嘆了口氣,無奈解釋。
她必須要有所回應。
因為這些長老全都是秦朝的開國元老,對于秦朝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厚。
眼睛里容不得一分半點秦朝的不好。
他們前些年才從皇陵內出關,助她重振朝綱,平定河山。
在聽知林淵對秦朝的所作所為,并與修士聯(lián)盟的盟主洛辰聯(lián)系后,他們帶著她遠赴千山萬水。
從東荒馬不停蹄地趕來中天圣域,只為了找青帝算賬,恨不得當場把他誅殺。
所以當這些長老親眼目睹,少時她對林淵如此之好,心中會有芥蒂也正常。
可實際上,就連秦芷沐自己,都根本記不得這些事了。
甚至當她在看到銅棺上顯現(xiàn)出的這些,早已遺忘在記憶長河中的畫面時。
腦海深處,乃至神魂深處,都會有種深深的刺痛感。
就像是牽扯到什么最為敏感的神經,錐魂不已。
若不是她一直在隱忍克制,早就要昏倒過去。
“那時孤還小,不經世事,對他人沒有任何心防,總是以一顆真心待人?!?br>
秦芷沐繼續(xù)道:
“所以才會被他這人畜無害的外表所蒙蔽,做出這種事的?!?br>
“不錯,這魔帝生得人面獸心,芷沐女皇當時年紀尚小,被一時蒙蔽,也可以理解?!?br>
洛辰也適時出言,幫秦芷沐解圍。
“其實我們在場所有人,全都被他表面上這副正氣凜然的模樣給蒙騙了?!?br>
“他到底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屠殺過多少無辜生靈,我們永遠想象不到。”
聽秦芷沐這樣解釋,以及洛辰的添油加醋,那幾個大秦長老才緩緩回過頭,重新看向銅棺。
所有的惡,都在青帝。
畫面內,林淵已經把勾玉收入了鐵匠爺爺給他打造的納戒中。
“感謝公主的好意,”他微笑著問道:“只不過我有個問題?!?br>
“為什么公主殿下,會對我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如此關照?”
“因為我總有種預感,以后你一定會是一個,嗯……一個強者,不對不對,應該是一個……”
秦芷沐微微仰起頭,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
她興高采烈地拍了拍手,繼續(xù)道:
“一定會是一個,受全天下人敬仰欽佩的大英雄!”
聽對方竟然把自己描述得如此偉大,林淵剛想擺手自謙,臉色卻突然一變,猛然起身。
下一瞬間,馬車外,傳來了一聲猶如天塌地陷般的恐怖獸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