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涉事幾人跪在院中等候發(fā)落。
房內(nèi)似陰云籠罩,壓的人喘不過氣,越王立在窗前久久不語,侍從和管事屏息靜氣的等著主子指示。
“王府是地獄嗎?!?br>
許久越王終于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管事嬤嬤心一下子提起來,反復(fù)琢磨主子話意,戰(zhàn)栗不安的人不知如何回應(yīng)。
明白主子意思,侍從朝管事道:“這般苛待下人,傳出去王爺名聲何在?!?br>
嬤嬤撲通跪地,額頭冒汗,臉色煞白,“王爺恕罪,老奴不敢,是,是……”
是趙家拒婚狠狠下了王爺顏面,王爺定對那女人憎惡啊。
圣上下旨趙家女為妾為婢,既然主子沒把人留在身邊那必是沒興趣了。
侍從看了眼背對著這邊沉聲不語的主子,又看回管事,“你倒是想得挺多?!?br>
“王爺心意豈由你們揣測,身為下人當(dāng)令行禁止,主子可曾說過讓你們磋磨苛待?自作主張誰給你的權(quán)利。”
“王爺恕罪。”嬤嬤后背層層冷汗,一邊磕頭一邊哆嗦回應(yīng),“是老奴胡亂揣測,誤會了王爺心意?!?br>
“可王爺,老奴等人本心是為王爺打抱不平,不想會錯了意,求王爺開恩?!?br>
一聲冷笑,越王仍未回身,“是為本王出氣,還是持強(qiáng)凌弱消遣?!?br>
嬤嬤心虛,猛磕著頭聲聲哀求。
“杖斃”
淡淡吐出兩字后越王朝里屋走去,嬤嬤大驚,搗蒜般磕著腦袋,哭喊饒命,最后被侍從毫不留情趕出房。
哀嚎聲響徹后院上空,驚走枝上寒鵲,冷硬的庭杖擊打在肉身上,十幾棍下去幾個女子被打得血肉模糊,泣不成聲認(rèn)錯求饒。
屋里的越王置若罔聞,淡漠的臉上沒有任何憐憫。
侍從靜靜陪在一旁,暗自分析:其實(shí)這些人罪不至死,想來主子這么做不僅是因?yàn)檫@幫人敗壞了他名聲,更重要的是——連累主子被那姑娘誤認(rèn)為是偽君子,再多想一步,怕是更多的是為對方出氣。
凄喊聲越來越弱,直到幾人徹底沒了氣息板子才停下,草席一卷,家丁將幾具尸身拖走,庭院又重新回歸安靜。
彌留在上空的血?dú)獗焕滹L(fēng)席卷至整個府邸,人人膽寒心明。
豁出去的令頤沒等來以為的處死,卻等到府醫(yī)為她看傷,可這遭打斗也讓她身心受創(chuàng),一整日不吃不喝。
越王得知沒說什么,只命人將那碟水晶糕送去。
看著熟悉的點(diǎn)心,認(rèn)出是出自堂姐手,令頤攸的紅了眼眶。
仿若一下子回到了過去,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像是上輩子的事,遙遠(yuǎn)的無法觸及。
軟糯的點(diǎn)心拿在手里,感受著親人的手指溫度,令頤想起被押解到京城的那日。
囚車中的她們像被困的羔羊,一路穿過數(shù)條街道,到處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無數(shù)目光肆意的刮在她們身上,漫天嬉笑嘲諷聲,堂姐將她和南緗護(hù)在懷里,為她們遮蔽一道道目光。
堂姐性子冷傲,自小對兄弟姊妹愛答不理,可這一路來卻承擔(dān)起照顧妹妹責(zé)任,竭盡所能護(hù)著她們。
淚水悄然滑落,令頤珍寶般凝望許久后方含淚吃下。
隨后聽到幾個婢女被杖斃消息,而后的日子更讓她意外。
新上任的管事不僅給她安排了單獨(dú)房間,一日三餐及藥膳都親自送去,噓寒問暖不敢有一絲怠慢。
…………
東宮寢殿,太子靜靜坐在桌前,聽著小廝嘰哩哇啦稟報。
“叫她在殿下身邊伺候,她可倒好,說一句動一回,不說絕不動彈,一點(diǎn)眼力勁兒沒有。”
“劉媽媽說教一番,讓她好好伺候殿下,嘿,還不如不說呢。”
茗山一肚子怨懟,“跑去把后院竹子砍了兩根,說給殿下做什么竹筒飯?!?br>
“那可是殿下最喜歡的竹林!”
茗山說著都心疼,“我們平日愛惜的跟什么似得,她可倒好,聽了反倒砍得更來勁兒了?!?br>
“做個飯差點(diǎn)把廚房燒了,逮只鴨子把后廚鬧得雞飛狗跳。”
“轉(zhuǎn)頭又要給殿下做魚吃,若非我盯得禁,池里兩條龍魚差點(diǎn)被她烤了,那可是圣上賜的?!?br>
聽著茗山描述,凌恒腦子里想象著那一場場畫面,心下暗笑:怎么有這么跳脫的姑娘。
沒注意主子神色,茗山還在滔滔不絕抱怨,“可偏偏她打著為殿下做菜的名頭,我們也不好指責(zé)。”
“還不如不伺候呢,盡添亂?!?br>
茗山苦著一張臉,“殿下,回頭您說說她,給她上上規(guī)矩。”
那姑娘如今是通房丫頭,也算主子枕邊人,沒些分量的誰敢隨意指責(zé)。
說曹操曹操到,南緗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臉上掛著難得的清甜笑意。
看清盤子里的兩截竹子,茗山輕扶了下太子胳膊,提醒主子快看,這就是罪證。
“這是我做的膳食,殿下嘗嘗。”
放下托盤,南緗笑的明亮,“本想烤條魚配著飯吃,卻被人攔了,殿下湊合吃口吧?!?br>
“你……”
這丫頭還告狀!
茗山不服氣,“都跟你說了這竹子是殿下喜愛的,瞧被你嚯嚯成什么樣了?!?br>
南緗眨了眨眼,“不管是觀賞還是吃進(jìn)肚,物有所值就好?!?br>
茗山一句謬論,轉(zhuǎn)開臉不再搭理,南緗也不在意,殷勤的將竹筒和一蝶小菜擺好。
凌恒剛拿起筷子就被茗山攔下,瞅著黑黢黢的小菜,提醒主子這東西不干不凈莫入口。
凌恒笑了笑,繼續(xù)夾去,一口慢慢品著,茗山緊張的眼睛都不眨。
“第一次用這里鍋鏟不太趁手?!蹦暇|解釋,“菜燒過頭了,是不是有點(diǎn)糊味?”
放下筷子,凌恒輕咳了聲,“也只剩糊味了?!?br>
茗山一副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趕忙將菜碟撤到一邊。
“菜雖有點(diǎn)糊,但竹筒飯還是不錯的?!蹦暇|將東西遞上去。
晶瑩的米粒配著青豆和胡蘿卜,看上去倒是賞心悅目。
淺嘗后這回凌恒倒是說了句不錯,“帶著竹子清香,甚好?!?br>
見此茗山也終于放心。
南緗也不是個完全沒分寸的,玩弄?dú)w玩弄,總要有個能入口的,否則全都難以下咽明擺著找打。
“你是趙家女兒嗎?”
凌恒突然的一句聽得南緗云里霧里,少女水潤的眸子懵懂眨著。
“什么意思?”
看著面前竹筒飯,凌恒眼里隱含笑意,“世家千金會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