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秋時分,暮色四起,白日里陽光留下的暖意開始漸漸褪去。
秀芳閣內(nèi),靠里的偏屋內(nèi)有兩個絮絮叨叨的聲音正在說話。
“太太,您可別錯過了這次機(jī)會,五百兩銀子到手,還能甩掉一個包袱。等去了圣京,里里外外多少雙眼睛盯著瞧著,老爺更是如履薄冰,總不能讓那么多達(dá)官貴人都知道咱們府里有個癡傻的千金小姐。這要是傳出去了,讓咱們的大小姐可怎么說親事?”
暗色花櫥的旁邊擺著一張貴妃椅,好物件是好物件,但明顯年久失修,保養(yǎng)一般,那原本光潔如鑒的扶手上已經(jīng)生出深深的幾條裂縫。
趙氏穩(wěn)穩(wěn)坐著。
她的頭上盤了個精致的發(fā)髻,容長的臉上冷若冰霜,看著就是一身出自高門的氣質(zhì),只不過周身的打扮差了好些意思。
她只穿了一件銀灰色鼠襖褂子,袖口的絨毛稀稀拉拉,一看就知道是往年的舊款,腦后只用了兩根樸素的玉簪,腕上戴了兩只銀掐絲的玉鐲子。
這一身別提有多寒酸,哪里像個曾經(jīng)的丞相夫人該有的樣子。
趙氏看了看自己,忍不住苦笑:“沒想到,我也有靠庶女翻身的一天……”
立在她身邊的,是她的陪房蔣媽媽。
剛剛勸說了好一會兒的,就是她。
蔣媽媽急忙又勸:“這些年您吃喝不愁地供著,一年四季也沒短過她衣裳,對得起她了。整個云州扒著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誰家正房太太這么抬舉一個庶出的傻閨女?也是咱們老爺命運不濟(jì),偏偏趕上了十年前那樁大案,又好巧不巧地被卷了進(jìn)去,要不然憑著太太您娘家的實力,再有老爺?shù)牡匚?,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今天這幅田地?!?br>“丹娘那丫頭雖然生了副好模樣,可腦子不靈光,癡癡傻傻的樣兒都十幾年了,誰家好好的哥兒愿意娶她當(dāng)正房奶奶的?如今,那沈家主動求娶,又愿許以正室,就算以后被圣京的人知道了,她也是堂堂正妻,不算辱沒了咱家的門楣?!?br>蔣媽媽說著,雙手奉上一盞茶。
趙氏的面色已經(jīng)松動很多。
“可那寧寒天是個殘廢……”
“不是奴婢說話難聽,要不是寧家這位狀元郎被人冤枉獲罪,被圣上廢掉了雙腿雙眼,咱家這位七小姐無論如何都成不了他寧家的媳婦。即便現(xiàn)在沉冤昭雪,他也再不能入仕,同般門第的人家誰愿意把閨女嫁給他?”
蔣媽媽又是一針見血。
趙氏飲了一口茶:“如此,便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br>“哎,我的好太太,您能想開是最好不過了?!?br>偏屋的隔壁,只用一排四季繡花的屏風(fēng)擋著,里頭的榻上睡著一個少女。
她已經(jīng)醒了好一會兒了。
剛剛外頭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主要是剛剛穿過來時腦中記憶紛雜錯亂,她吸收整理了好一會兒,總算搞懂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
她叫丹娘,家中排行老七,最小的孩子。
前一世里,她的名字中也有個丹字。
所以對這個名字,她適應(yīng)得很快。
她經(jīng)歷了末世十年,最終登上基地最強(qiáng)高手的位置,卻在一次喪尸圍城中,遭到摯友的背叛,活生生死在了喪尸口中。
一睜眼,她已經(jīng)穿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古代。
丹娘就丹娘吧,對她而言能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