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夫是真不想明若邪死去。既然王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選了她為妃,那她當(dāng)然得好好地活著。
他想把明若邪救回來,但是這越診,越是心涼。
司空疾看著他額角滲出了細(xì)密汗珠,心也是一沉。
“如何?”他沉聲問道。
這女人受這么重的傷,被拋在那死人堆里不知道多久了都沒有死,那樣的驚馬在即將墜崖之前還能拉回來,明明已經(jīng)虛軟無力,在他說要滅口暈倒之后卻還把他搬上馬車往皇城送。
這樣的女人,怎么可能就這樣死了?
陶大夫顫抖著聲音,手也顫抖著,但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王爺,老朽實在是無能為力啊,她身上的毒已經(jīng)發(fā)作,藥石無醫(yī).
照他的診斷,本來就該死絕的了。
他甚至覺得她能撐到現(xiàn)在很不可思議。
司空疾怔怔然看著毫無生氣的明若邪。
她之前明明還跟他說,她不想當(dāng)守寡……
怎么會,怎么會就這樣死了?
他在那樣的死人堆里挑到了這么一個她,還覺得是撿到了寶……
他竟然還有些期待她陪著他一起上金鑾殿,面對瀾國皇帝的時刻。
“所以,她活不過來了嗎?”
司空疾又看向明若邪。
至今他還看不出她到底是何模樣。
陶大夫重重嘆了口氣。
依他的診斷,這姑娘的確是活不過來了,傷得太重,中毒太深,紫極丹服用得太遲,根本救不過來。
“王爺恕罪,老朽無能,這姑娘氣若游絲,只怕連再睜開眼睛說一句話都不成了?!?br>
只能就這么去了。
就在陶大夫的話音剛落時,“咳咳咳?!泵魅粜巴蝗簧碜右徽?,一陣猛咳,然后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
“誒喲老天爺!”
陶大夫被狠狠地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跌坐下去,驚懼地看著她。
明明是活不過來了的,怎么又醒過來了?
在這一刻,陶大夫開始懷疑自己的醫(yī)術(shù)。
他雖然不是什么神醫(yī),可也不至于連病人是不是要死了都看不出來吧?
但是明若邪真的是讓陶大夫欲哭無淚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司空疾心深處卻是一松。
果然,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醒來了就好?!?br>
明若邪聽到了他的聲音,掙扎著坐了起來。
見她不僅醒了,還能夠坐起來,陶大夫眼珠子都快要突出來了。
“誒喲老天爺……”他喃喃出聲。
司空疾至今都看不出明若邪的模樣,她糊了一臉通紅的血,遮住了她的相貌,只看得出來明眸如星,灼灼其華。
“你怎么還沒死?”
明若邪見司空疾還好好地坐在旁邊,脫口便說了這么一句,眼神全是意外。
噗!
陶大夫瞠目結(jié)舌。
難道不是她怎么還沒死嗎?他都差點要失聲問出這句話了。
明明要死的人,爬了起來還問別人怎么還沒死……
“不可能啊。”
難道是她的探脈斷命失靈了?
明若邪可沒管陶大夫的震驚,只是訝異地看著司空疾,又再次伸手探上他的脈搏。
司空疾手微僵,忍了忍沒有甩開她。
探到了他的脈,明若邪更是訝然。
奇怪了。
之前他動手殺了那些殺手,命已經(jīng)快沒了,怎么現(xiàn)在再探,他卻又有了三天的命可活?
這一次,他會等到三天后的夜里才死。
“你吃了什么藥?”明若邪抬眸看著司空疾。有這樣的好藥,她也需要啊。
她怎知他吃了藥?
之前問她是不是大夫,她又否認(rèn)了,還說自己冷血毒腸。
司空疾咳了兩聲,淡淡說道:“龍涎,一瓶可續(xù)命三天?!?br>
也就是說,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天可活?
瀾國至寶龍涎草,加入八種藥材熬成龍涎,無論大病還是重傷,喝了都可續(xù)命三天。
“你三天后都要死了,還要我當(dāng)你的王妃,”明若邪毫不客氣說道:“這豈不是說,三天后我便要當(dāng)守寡了?”
明若邪的話音剛落,坐在外面趕車的星墜便實在憋不住了,轉(zhuǎn)身一撩車簾,沖著明若邪便吼了起來。
“你才要死了!大膽罪婢,竟然敢詛咒我們王爺!”
“你說誰是罪婢?”
明若邪淡淡一眼風(fēng)掃了過去。
星墜還要再罵出口的話,竟然被她這一掃,給噎了回去。
剛剛她這一記眼風(fēng),竟然隱隱有王爺嚴(yán)肅時的威懾。
可她明明只是一個罪婢,哪來的氣勢?
星墜反應(yīng)過來,還未開口,司空疾已經(jīng)出聲。
“夠了?!?br>
他一開口,星墜便不敢再吵,只得放下車簾。而在他剛剛掀開車簾的時候,明若邪已經(jīng)望見了巍峨的城樓。
在極淡月色下,雄偉威嚴(yán),投出了巨大的一片黑影。歲月滄桑感撲面而來,古代的城池,以這樣一種帶著壓抑感的厚重,終于真正地闖進(jìn)了明若邪的眼簾。
她就這么突兀地來到了這里,一睜開眼醒來便踏上了這么一條路,看著并不是很好走的路。
但是未來縱使多艱,也不能使她膽怯退步。
“本王與皇帝有約定,若能在十日內(nèi)選到合適的王妃,他便得給本王一把龍涎草籽。”司空疾與她坦言,“若能有取之不盡的龍涎草,本王就可以無盡地續(xù)命下去。”
“而你也暫時不用守寡。”
明若邪看向他。
如此說來,他選妃是為了救自己的命啊。
那龍涎看來藥效驚人,不僅能夠令他續(xù)命三天,還讓他原本已經(jīng)蒼白如紙的臉色恢復(fù)了一點血色。
額上眉上尖,長眉入鬢,星墜為眸,皎如玉樹,神仙落筆都描畫不出來的明雅俊朗。
自古,不論男人女人,長得太過招人總是會惹來禍端的。
她也需要那龍涎草!
在這一刻,明若邪做了決定。
她看著司空疾,問道:“那怎樣才是合適的縉王妃?”
瀾國皇帝欲逼縉王選妃,既定了十日之限,又定了苛刻的條件。
民家女不可,商戶女不可,官家千金不可,皇親貴胄不可。
非民非商非官非權(quán)貴,分明就要讓縉王娶奴籍或是花樓的女子。
堂堂縉王,好歹也是大貞國六皇子,身份尊貴,卻要遭如此侮辱。
“那你何不在皇城中挑一官家婢女,有許多世家千金身邊的一等丫鬟也都姿色過人,跟在貴女身邊更是耳濡目染學(xué)了琴棋書畫,女紅儀禮,說不定還真能跟王爺琴瑟和鳴到白頭呢。”
明若邪斜倚在車廂上,語氣輕快,甚至聽著還有那么幾分幸災(zāi)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