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女子見實(shí)在沒戲,知道來這的都是貴公子,纏磨得太過惹惱了是要沒命的。
于是她們嬌笑著轉(zhuǎn)換目標(biāo),與宋兄成珍等人嬉鬧到一起。
檀容暗暗松口氣,這應(yīng)該就算成功了吧?
她眸光一轉(zhuǎn),正看到韓晏也斜著眸光瞧自己,深邃的眼瞳透著冷意的審視。
宋兄忽然開口:“韓世子,既然你這么精心寶貝,想必這嬌花是與尋常不同的吧?不如讓我們都開開眼?!?br>
韓晏嘴角笑起來,眼睛瞅著檀容:“去吧,給大家唱個曲兒。”隨即又壓低聲音威脅:“若是出錯……”
他指尖輕輕劃過自己喉嚨。
檀容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能起身站到前邊。回想起娘親曾經(jīng)教過的歌曲,她默默祈禱這點(diǎn)水平可以糊弄過去。
那歌是盛贊錦都四季美景,與平常所見俗言俚語相比,詞句皆是詩韻,唱起來有難度。
可一旦唱成了,清新脫俗,素雅悠長。
她唱起來之后渾然忘記周遭,眼前浮現(xiàn)的是兒時娘親坐在窗前一句句教她清唱的場景。
春天桃花盛放,枝枝蔓蔓伸展,粉白香云團(tuán)聚上面。
她總是分神去看窗外飛過的蝴蝶蜂蟲,每每都引得娘親溫柔地責(zé)備。
如今娘不在了,只有這曲兒能陪著她度過四季更迭。
想到傷心處,曲兒也唱得潸然淚下。
趕巧這曲詞明著贊嘆美景,實(shí)則感傷歲月無情,追憶成枉然。
宋兄頭一個先大為感動:“怪不得你看不上其他這些鶯鶯燕燕,哪里有這般才情?此曲詞牌晚風(fēng)曉,風(fēng)雅的唱法便是這樣兩部詞錯開,交織而成?!?br>
這些公子哥考學(xué)一塌糊涂,但論起賣弄詩詞歌賦,風(fēng)雅講究,那個個都是高手。
韓晏也沒料到檀容能有這水準(zhǔn),尤其剛才她清唱時歌喉悠揚(yáng)悅耳,人也比往常秀美端麗。
他都不由聽得入神,還是宋兄說話將他拉回到現(xiàn)實(shí)。
其他人也紛紛感嘆。
“庸脂俗粉哪里能和這比,這曲兒難學(xué),沒點(diǎn)本事可唱不出來!更不用說如此動人心弦,句句真切?!?br>
“韓世子,你是從哪找到這樣的佳人?令人感動!”
韓晏懶洋洋地回答:“家中婢女,隨便唱唱?!?br>
宋兄等人內(nèi)心羨慕不已,到底家世不同,這韓王府的婢女都如此風(fēng)雅,隨便唱就有此功力,可見是府中精挑細(xì)選又刻意培養(yǎng)。
他們哪里知道事實(shí)大相徑庭,檀容壓根不是韓王府出身。而且她唱曲兒的本事也是她娘私傳,就是在蘇家,也沒人知道。
一曲結(jié)束,檀容想往旁邊站,結(jié)果丫鬟的位置回不去了,在韓晏皮笑肉不笑的注視下,她只能以上墳般的腳步與心情,重新坐回到韓晏身邊。
之后的過程里,這些花樓女子并非固定,而是常換常新。
不僅她們來,還有其他公子哥過來,手持酒壺,談風(fēng)花雪夜,詩詞歌賦,談開心了就斟酒。
要不就是行酒令,佶屈聱牙的典故一個接一個。
此時敬過來的酒,通常都必須喝下去。
檀容緊接著開始第二任務(wù),擋酒。
她沒經(jīng)驗(yàn),也不知道怎么圓滑地處理,可這任務(wù)必須完成,不然世子爺就可能嚴(yán)懲。
她只好故技重施,撲在韓晏懷里撒嬌他身體還未痊愈,大夫說過要少沾酒腥。
有她的茬口,韓晏推辭順理成章。偶有聽不出好賴話的,硬要敬。
檀容就一把奪下,搶先自己喝,事后往韓晏跟前一躲,交給他去平。
沒有幾個人敢跟韓世子動真格的,都暗暗埋怨,身邊這丫頭仗著有些才情,模樣長得好,就如此嬌縱沒規(guī)矩,早晚要沒了命!
這他們又想錯了,韓晏心中琢磨著回去要如何賞賜,檀容給了他驚喜,值得一賞。
人來人往,敬酒起起落落。
忽然檀容聞到一股味道,非常淡。可她精神一振,立即搜尋。
旁邊一陌生公子正與韓晏攀談,口中說之前沒機(jī)會,今天可算遇見,韓世子果然讓人傾心不已。
說著就將自己帶來的酒斟上,敬到韓晏跟前。
這公子想必身份不同,比起之前,韓晏的態(tài)度略有不同。
那股淡淡的氣味就是從這公子斟的酒里傳來,檀容不敢耽誤,一把搶過來,跟韓晏撒嬌:“不嘛,你答應(yīng)奴家不喝了,奴家生氣啦~”
她湊到韓晏耳邊,極小聲地說了一句:“酒里有藥?!?br>
韓晏面不改色,只是細(xì)看那公子一眼,隨后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fā)走。
檀容松了口氣,她不管那都是什么人,只要確保自己任務(wù)完成就行。
韓晏臉上笑,眼底漠然,側(cè)頭低聲問檀容:“你確定?”
“味道錯不了,那是真骨子的味兒,這藥能治人昏厥,產(chǎn)生幻覺?!?br>
“哦,你知道那公子是誰嗎?”
“奴婢愚鈍。”檀容確實(shí)不認(rèn)識,只是回想起來那公子比其他人有氣度,長得也俊朗。
“寧遠(yuǎn)公家的二兒子?!?br>
就算不怎么了解朝堂的檀容,也知道寧遠(yuǎn)公可是三朝元老,朝中重臣。他的兒子也比其他世家子弟金貴。
可這樣的人物為何要在酒里下藥?
難道跟世子爺有什么過節(jié)?
沒等她想明白,韓晏已經(jīng)將一樣?xùn)|西塞到她手里。
“去給一個叫吳修山的人,就說韓世子請他?!?br>
“是?!?br>
檀容答應(yīng)一聲,低頭一看,正是之前宋兄給韓晏的小盒子。
她想問清那個吳修山在哪,結(jié)果韓晏根本不理她,與旁人談?wù)摴沤裰型?,風(fēng)雅趣事。
此情此景再明顯不過,就是要檀容自己去找,她心中腹誹,這根本就是想看她出丑,以此為樂。
韓晏真的是惡劣?。?!
可再怎么惡劣,他是主子,自己是奴婢,也只能聽令行事。
她攥緊小盒子,起身向周圍探尋。
倒不用擔(dān)心在這里會被罵偷懶,因?yàn)槠渌痈鐐兌紱]正事,這就是聚在一起吃喝玩樂。
有的熱鬧得屏風(fēng)都敞開,帳子也撩開,她窺見里面正在斗蟈蟈或者賭牌九。
吳修山在哪?
她也不能大聲呼喊,這么一鬧,別人姑且不說,韓晏第一個斬了她喂狗。她相信世子爺干得出來。
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她就發(fā)現(xiàn)有雙眼睛盯著自己,檀容偷偷望過去,瞧見旁邊的坐席上,有位端莊俊雅的公子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