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我姐沒了！”老幺沈清怡今年六歲，因?yàn)槌允巢粔?，清瘦的就顯眼大，平時最黏顧誠，恨不得把自己當(dāng)成掛件掛在姐夫身上。
顧誠抱起小姨子，摸了摸腦袋道:“不傷心了，你姐變成了天上的星星，以后就在天上看著咱們……?！?br>
說到一半，顧誠就說不下去了，怎么別人說起來暖心的小故事，到沈清雨這，就好像恐怖故事一樣？
“我姐變成了那顆星星？”沈清怡問道。
“太陽！”顧誠沉默了片刻后說道，就沈清雨干的那些好事，顧誠總結(jié)起來只能送她一個字，日！
沈清怡抱著姐夫的脖子，時不時的啜泣兩聲，二姨子沈清秋見狀上來就要接過去。
“別鬧姐夫，姐夫這兩天夠累，夠傷心的了?！崩隙蚯迩锝衲晔牛暮每?，或者說四個小姨子都好看，老沈家這基因絕了，生的姑娘各個滋潤。
這年頭家家戶戶吃不飽的情況下，還能把那點(diǎn)脂肪都送去該去的地方，這叫什么？這就叫水平！
要不是老丈人這教育水平太次，把大閨女教成了個賤人，顧誠都想給他點(diǎn)個贊了。
四姨子沈清怡抱著顧誠的脖子，認(rèn)真的道:“姐夫沒老婆了，等我長大，我給姐夫當(dāng)老婆?！?br>
顧誠哭笑不得，結(jié)果坐在一邊沒說話的三姨子沈清月忽然道:“輪得到你？排座位也先輪二姐！”
沈清秋臉上一紅，大巴掌拍在妹妹的屁股上，嗔怒道:“瞎說什么？”
顧誠恨不得附和一聲“就是，瞎說什么……大實(shí)話？”
晚上，沈清秋煮了點(diǎn)小米粥，干的就兩塊玉米面的饃饃，按照家里的規(guī)矩，只有顧誠這個在生產(chǎn)隊(duì)拿大工子工分的頂梁柱能吃，沈清雨沒死之前，也吃一塊。
沒法子，顧誠帶著五個姑娘，除了自己是壯勞力，拿大工子的工分，沈清雨好吃懶做，去生產(chǎn)隊(duì)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其他人也就沈清秋能拿個小工子的工分，剩余三張嘴，幾乎只進(jìn)不出，家里口糧就沒有富裕的時候。
所以除了壯勞力和奴隸主沈清雨外，其他人只能頓頓喝稀的，就這一年干到頭，顧誠還要欠生產(chǎn)隊(duì)的賬呢。
吃完飯，顧誠把小米和豬板油都放在桌子上，緩聲道:“清雨走的突然，一條命也就換這點(diǎn)東西吃我的意思是……你們帶上，回劉家集那邊?！?br>
四個小姨子一聽顧誠這話，當(dāng)場就愣住了，最小的沈清怡哇的一下哭出聲來，喊著姐夫你別不要我。
老三沈清雪把捧著的飯碗扔在桌子上，憋著眼淚呵斥老幺。
“哭哭哭，大姐死了，人家跟咱們無緣無故了，憑什么白養(yǎng)著你？就你還死皮賴臉貼著，不夠丟人的?！?br>
顧誠嘆了口氣，四個小姨子，最懂事的是老二沈清秋，十九歲的大姑娘，懂事，能干，會疼人。
老三沈清雪……十六，按照幾十年后的說法，正在叛逆期呢，姑娘是好姑娘，就是太傲氣，不過小姑娘聰明，學(xué)習(xí)好的很，上一世是沈清雨壓著不讓上學(xué)，不然高低是個大學(xué)生。
老四沈清月今年十一，看著老實(shí)，可時不時能給你爆出幾句驚人之語，跟老三一樣，聰明，是個讀書的料。
老幺沈清怡就不用說了，六歲的姑娘，正是黏人的時候，沈清雨嫁給顧誠兩年多，現(xiàn)在沈清怡幾乎把顧誠當(dāng)親爹一樣。
沈清秋沒說話，但眼里也是含光看著顧誠，大有顧誠一句話不對，這姑娘就能哭出來的意思。
顧誠苦笑道:“清雪別跟我惱，劉家集啥條件，咱們大隊(duì)啥條件，你自己不知道？”
“劉家集有榨油的生意，每年光靠這個給隊(duì)員分紅，一個勞力也能分十幾塊錢呢，我們大隊(duì)呢？就靠那幾百畝瘦田，年年交完公糧，分下來的都不夠吃?！?br>
顧誠緩聲道:“人家想去劉家集都進(jìn)不去，你們不一樣，我老丈人雖然不在了，但戶口畢竟在劉家集?！?br>
“之前我跟你姐過日子，你們也跟著遷過來了，現(xiàn)在你姐不在了，你們想回去，劉家集生產(chǎn)隊(duì)也不能不認(rèn)?！?br>
緩了緩，顧誠繼續(xù)道:“哪邊享福，哪邊受罪，你們不清楚？”
幾個小姨子默不作聲，之前她們遷來潘集，那是沈清雨這個大姐敲定的，完全不容反駁，可現(xiàn)在大姐不在了，幾人想回劉家集不難。
劉家集有榨油的作坊，每年除了該交的公糧，剩下的榨油后兌給周邊生產(chǎn)隊(duì)，日子有多滋潤，根本不必多說。
要知道，七十年代，城里吃商品糧的有油票供應(yīng)，可農(nóng)村卻沒有，農(nóng)民想吃點(diǎn)油，只能從其他大隊(duì)兌，有錢掏錢，沒錢掏糧，雞蛋，蔬菜都行。
而自家生產(chǎn)隊(duì)，一年到頭就指著地里那點(diǎn)糧食，交完公糧，剩下的也就夠吃喝，因?yàn)闆]有其他收入來源，隊(duì)員們窮的那叫一個平均。
此時沈清秋忽然開口道:“姐夫，我們……我不想回去，回去了也是吃人家的冷臉子，平白多四個人回去分錢，換成我們，我們也不高興?！?br>
“再說了，我馬上也拿全分了，這日子還能比以前更差？你……你別攆我們走?！?br>
顧誠嘆了口氣，把小米和板油一收，搖頭道:“有好日子不知道過，那說好了，既然不愿意走，以后家里得聽我的。”
四個姑娘立即露出笑容，紛紛點(diǎn)頭，顧誠大手一揮道:“行了，睡覺去吧！這兩天都累壞了，好好歇歇?！?br>
小姨子們剛說過聽話，現(xiàn)在執(zhí)行力極強(qiáng)，收拾了碗筷后，立馬回屋鉆了被窩。
顧誠露出一絲笑容，兩輩子的緣分，不愿意走就不走吧，這輩子自己這個當(dāng)姐夫的，就寵她們一回。
顧誠獨(dú)自一個人在屋里，琢磨著往后發(fā)家致富的路子，別的都不說，眼下還得請那些幫忙的人吃頓席，好壞不論，總歸得有這出。
想到這里，顧誠起身想去叫沈清秋商量一下，可走到里屋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幾個小姨子正嘰嘰喳喳開茶話會呢。
“二姐，姐夫真不會攆我們走了吧？”老四沈清月問道。
沈清秋緩聲道:“姐夫說話向來算話，說不會，就肯定不會了。”
老三沈清雪忽然道:“不保險(xiǎn)，以前有大姐，咱們是一家人，現(xiàn)在大姐死了，姐夫憑啥帶著咱們四個拖油瓶？”
沈清雪的話讓幾個姑娘又苦楚了起來，老幺沈清怡忽然道:“二姐，要不你去鉆姐夫被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