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不要讓他進來好不好...”
顧明州丟了劍,冰涼的指節(jié)攀在我的手腕上。
我逐漸從前世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目光落在他已經(jīng)顯懷的腹上。
想到那孩子酷似柳姜的眉眼,就沒忍住甩手給了他一耳光。
他不可置信的撫上紅腫起來的臉頰,聲音顫抖的幾乎聽不清再說什么。
“你,打我?”
我磋磨幾下發(fā)燙的指尖,才反應(yīng)過來。
顧明州不該有孩子。
此刻不過我們成婚的第二年,他哪來的孩子?
我壓回袖口快要掉落的和離書,冷漠道:
“即日起,殿下搬回清月閣養(yǎng)胎,無事不必外出了?!?br>為嘉獎我的情真意切,女皇特許我娶顧明州進府,而不是入贅皇子府成為駙馬。
這樣一來,當(dāng)家做主的還是我。
皇宮快要落鑰的時候,宮里來了傳旨的宮女。
我?guī)е?樓小倌游街和動手打顧明州的事情女皇已經(jīng)知道了。
御書房內(nèi)并沒有女皇的身影,只有她身邊的大宮女翠影姑姑給我留了道口信:
“進來天氣炎熱,陛下知道大人煩躁,特請大人來御書房降降火氣?!?br>我不卑不亢,還是像往常一樣略微給翠影躬身:“勞煩姑姑走這一趟,榮某自知心火難消,便在這御書房乘乘涼。”
說罷,我筆直跪在地上,翠影嘆息一聲走了。
此時已是深秋,哪有什么炎熱可講?
寒意星星點點鉆進身體,在曾經(jīng)戰(zhàn)場上留下的傷疤里作祟。
一夜過去,我跪到早朝結(jié)束,女皇帶著還要上奏的朝臣們推開御書房的大門。
從背面看過來,我依舊挺直脊背,其實臉色已經(jīng)很蒼白了。
地寒勾起了我的舊傷,我現(xiàn)在骨子里發(fā)疼,但我依舊強撐著。
女皇淡淡瞥了我一眼,并未理會,直到所有朝臣們奏本結(jié)束,她才漫不經(jīng)心的賜我一句:
“起來吧?!?br>我扶著膝蓋,踉蹌而起。
“謝陛下,隆恩。”
“明州雖然是男子,但也是我親生的皇兒,當(dāng)初你跪在大殿上,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許下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現(xiàn)在你要納側(cè)妃,朕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我知道她想說什么,我好歹得挑個正經(jīng)人家的男子,哪怕出身微寒,也不能是青.樓里的,這跟把皇家的顏面按在地上摩擦有什么區(qū)別。
我又跪下,膝蓋傳來鉆心的疼痛:“是臣冒失了,臣并非有意食言...”
“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你挑出來的事,你給我把風(fēng)波平下去,自己看看這堆成山的奏折,全是彈劾你對明州動手的事?!?br>我深吸一口氣,保證道:“陛下放心,臣定解決好此事?!?br>女皇將彈劾我的奏折扔過來,四五本散落在地上。
我細(xì)看落款,柳姜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我按下嘴角的冷笑,一一記下朝臣們的名字。
“臣知錯了?!?br>女皇揉揉眉心,又語重心長的教育一陣。
最后還是打了我二十大板,罰俸兩個月。
開打之前,翠影姑姑來了。
“從前啊,有個私生女,被宰相父親從莊子上接回來,和一位皇子相識,兩人青梅竹馬,私交甚密,甚至互換了信物?!?br>我一邊挨板子,一邊聽她說故事。
“可就在女子準(zhǔn)備上門提親的時候,皇家突然賜了婚,將皇子嫁與當(dāng)朝兵權(quán)最大的少女將軍,私生女雖然是宰相府所出,到底不是正室,怎么也比不上將軍,便黯然離京?!?br>我腦子嗡的一聲,這故事的主人公莫不是...
翠影嘆了口氣:“所有人都以為女子放棄了,卻不想一年之后,女子通過鄉(xiāng)試,一舉成為當(dāng)年的文狀元,入朝為官,竟不比將軍地位低,知情人都在感慨,若不是那將軍以軍功相逼,又怎會讓陛下拆散有情人呢?”
原來如此,我一度以為顧明州是單相思,卻不知,他們二人竟是青梅竹馬。
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我自然不了解京中八卦,回京后也是迫切求娶顧明州,從未打聽過他的事跡。
我細(xì)細(xì)回憶了下當(dāng)時女皇的表情,震驚,欣賞,還有一抹...耐人尋味的不自然。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是個傻子,為了大漠寒冷夜里的一句我愿意等你,付出了一切。
我閉上雙眼,等刑法結(jié)束,揉著酸脹的腰身起來,躬身對翠影行禮:
“多謝姑姑指點迷津,臣有罪,明日再來向陛下謝恩。”
這頓板子只是打給外人看的,我甚至能自己走回府上。
皇宮門口,顧明州正在等我,不過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