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打理了這么多年的中饋，手腕自是有的。
那夜知曉事發(fā)經(jīng)過的下人全都被嚴厲警告，不許多話。連二老爺三老爺并幾個公子，都不知道他真正傷在哪兒。
反正不可能只是磕破頭那么簡單。
但也不敢隨意打聽。
主要是懼于親爹威懾。
老夫人倒是真的病了，氣的。
林氏作為知情人，主要負責照顧秋仲卿和打發(fā)那些探病的人。老夫人這個時候倒是知道輕重，沒在這件事上挑剔她。
可馮姨娘膽敢謀害主君，她難免遷怒林氏。
黃氏和魏氏輪流伺候湯藥，少不了被嘮叨。
黃氏慣來會做面子，順著她的話說：“大嫂也著實不像話，母親都病了，她最起碼也該來請個安吧。再說照顧大哥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聽說甄姨娘去送個湯還被她罵了。”
“大嫂這脾氣，也該收斂些。身為正妻，就該有容人之量。你說是吧，三弟妹？”
她自己埋汰林氏不夠，還要拉魏氏下水。
魏氏有些心不在焉。
春闈復考，秋明軒和秋明琦已經(jīng)去了貢院，這幾個月來兒子很是懈怠，也不知是否能考中。
聽見黃氏叫她，她還有些許的懵然，下意識點頭。
“二嫂說的極是?！?br>
老夫人的臉色卻黑了。
甄姨娘去做什么？獻媚爭寵嗎？想到大夫說的話，老夫人只覺一顆心墜入谷底。黃氏后半句話可謂是精準的踩中了她的雷點，魏氏還敢附和。
她當即怒道：“是什么是？你是出門的時候腦子被門夾了嗎？不會說話就閉嘴，站在那杵著跟木頭一樣，平白招人厭?！?br>
黃氏一愣，但也沒多想。只以為她是借題發(fā)揮，魏氏正巧撞上而已。
魏氏冷不防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局促的囁嚅道：“母親，兒媳知錯…”
老夫人見她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就生氣。
“出去?！?br>
姑娘們都立在一旁，將這一幕看在眼里聽在耳里。
魏氏可謂是顏面盡失，走的時候，眼眶里都含著淚。
三房的雙胞胎姐妹花七姑娘秋明韻和八姑娘秋明容對視一眼，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嫡母。
秋明月給秋明珠使了個眼色。
秋明珠會意，“大夫說了，祖母要靜養(yǎng)，咱們這么多人圍在這里怕是讓祖母煩心，不如我和五妹留在這，三姐她們晚些再來給祖母請安，可好？”
老夫人一慣喜歡她，聽她說話溫溫柔柔的，心里的怒火確實平復了些。
“嗯，明月也回去吧。帶上明絮，多陪陪甄姨娘，省得她寂寞?！?br>
后面半句，頗有些警告的意思。
想來是甄姨娘給秋仲卿送湯的行為被老夫人曲解了，心中遷怒，警告她安分點，別整日里琢磨著勾引爺們兒。
秋明月知道老夫人為什么不待見自己。
她每日都往芙蓉苑跑，老夫人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見？
老夫人原本是想拿她做扎向林氏的刀，沒想到這把刀有自己的思想，向林氏投了誠。
老夫人自是惱怒。
不過這老太太心思雖然多，智商卻不太夠，除了陰陽幾句，擺擺長輩的款兒，也想不出什么折騰人的法子。
只好眼不見為凈。
秋明月帶牽著懵懂的秋明絮走了。
秋明韻和秋明容也都如蒙大赦。
甄姨娘這兩日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之前因為秋明月的事，她鬧過幾次，也被秋仲卿斥責過，冷落過，但從來沒有像那日那般，猩紅著眼，恨不能將她拆穿入腹。
太嚇人了。
秋明月和秋明絮走進來。
“姨娘?！?br>
甄姨娘見到女兒還是很開心的，見到秋明月，就冷淡很多。
“這會兒怎么來我這兒了？”
秋明月理解她的芥蒂，說實話，甄姨娘現(xiàn)在能跟她維持表面上的和睦，已經(jīng)算得上很是寬容了。
“聽說姨娘這兩日胃口不好，我讓廚房做了些開胃菜，午膳您多用一些?！?br>
甄姨娘下意識想譏諷兩句，隨后想起秋仲卿的傷，便緩和了語氣，道：“你父親如今躺在病床上，夫人事必躬親，想來十分辛苦，你也該多替她分擔一二?！?br>
秋仲卿明明是被馮姨娘刺傷的，為什么老太爺要對外說他是醉酒磕破了頭？
馮姨娘無兒無女，根本無需有所顧忌，本應直接送交官府發(fā)落，如今卻被秘密關著。
其中必有隱情。
她只能想到一個理由。
秋仲卿有把柄在馮姨娘手上，所以才如此藏著掖著，不敢明堂審問。
“父親近來心情不悅，不想被打擾，說是要靜養(yǎng)，還免了我們的晨昏定省?！?br>
甄姨娘皺眉。
“明瑞也不見？”
秋明月說：“見過一次，父親讓明瑞好好讀書，爭取明年考個秀才?！?br>
秋仲卿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有別的兒子了，秋明瑞是他所有的指望與延續(xù)。
甄姨娘從前得寵時也跟馮姨娘暗暗較過勁兒，如今眼看馮姨娘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場了，她卻沒有絲毫的愉悅，反而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是滋味。
她們這些做妾的，在男人眼里，就是個玩意兒。
男人心情好了，就放在手心里寵著。
男人心情不好，就丟在后宅里晾著，生死不問。
跟小貓小狗差不多。
就連身為正妻的林氏，這些年來也過得并不那么痛快。
“我聽說，老太爺親自審問了馮氏？”
秋明月八風不動，“這個我倒是不知?！?br>
甄姨娘見從她口中打聽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便讓她走了。
“姑娘，查到了?！?br>
回到雪月閣后，冬雪進來低聲稟報，“馮姨娘被關進了地窖里，老太爺身邊的長隨每晚都會去送飯?！?br>
一天只給吃一頓，這是存心要折磨馮姨娘，只要留住命就行。
“知道了?！?br>
秋明月神色淡淡，“不用再盯著了?！?br>
“是?！?br>
冬雪應了聲，又遲疑的問：“姑娘，真的要動手嗎？萬一被查出來…”
秋明月想到馮姨娘與沈氏相似的眉眼，目光微黯。
“娘如果還在，應該也是希望我救她的。”
冬雪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