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宸只是笑笑，柳老夫人卻知道今天這一出，難免傷到軒轅宸的心。
今天之所以鬧到這么大，無非是秦姨娘與軒轅宸母女二人可勁兒攛掇。再垂眸瞧一眼畫上所畫的內(nèi)容，老夫人瞬間想起來，軒轅宸先前落水一事。
這畫上畫的明明白白，分明是軒轅宸將軒轅宸推下水的，哪里是什么丫鬟失手！？
柳老夫人眉毛一豎，轉(zhuǎn)過身牽住軒轅宸，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拍拍她的手，抬聲卻對軒轅宸與秦姨娘冷聲道：“今日這般大的陣仗，還多虧云兒與秦姨娘。怎么，如今瞧見汐兒會一手好畫，臉色卻不好？”
秦姨娘冷汗順著額角滲出，低聲道：“回老夫人，今日之事，也只是云兒擔(dān)心柳府名聲才……”
“是嘛！”老夫人冷叱，“你們真當(dāng)我老了糊涂了！看不出你們什么居心？此前害的自己長姐落水，此后又污蔑長姐聲譽(yù)，這是安得什么心??？便是因為你們，才會家宅不寧！若是叫旁人知曉了這些事，我柳府才真是名聲不保！”
軒轅宸臉色煞白，期期艾艾的喚：“祖母，云兒當(dāng)真沒有歹心……”
她一張雪白的小臉眉心蹙緊，看的讓人心疼。
可柳老夫人瞥一眼身側(cè)眉眼帶笑，卻顯得有些淡漠的軒轅宸：“你的意思是老身污蔑你！？瞧瞧你像什么話，分明是家中主子，卻一副柔弱作態(tài)，還不回去抄寫經(jīng)書??？秦姨娘月內(nèi)不得再見二小姐，好好反省反省，免得日后繼續(xù)帶累家中小姐的名聲！”
秦姨娘大驚失色！
這是要讓她禁足的意思，還連帶讓軒轅宸惹了老夫人厭惡啊！
秦姨娘撲通一聲跪下，對著老夫人哭的梨花帶雨，雖然有了些年紀(jì)，可秦姨娘能生出軒轅宸那樣容貌的孩子，無疑是美的，哭起來也是一副柔弱讓人心軟的樣子。
她哀聲辯解道：“老夫人，妾身絕無懷疑大小姐的意思，更沒有想要坑害大小姐的心思啊！”
“上次大小姐落水實乃意外，是不長眼的奴婢失手，二小姐也受了罰，老夫人明鑒！此次也僅僅是想知道，大小姐是否有大師指點?！?br>
“妾身聽聞二小姐對大小姐的畫作很是羨慕，想著能否也請為大小姐指點的大師指點一下二小姐，這才出此下策，絕無壞心的，老夫人要相信妾身！大小姐對二小姐向來親厚，妾身又怎么會做出與大小姐不利之事呢！”秦姨娘聲音哀婉，不時擦一擦眼淚，讓人可憐不已。
軒轅宸見自己姨娘跪下，惶惶片刻后也隨之跪下，低聲哭起來：“祖母，都是云兒的錯，是云兒太過羨慕大姐姐，還望祖母諒解云兒此次?！?br>
洛綰綰卻是終于松了口氣。
柳明決與柳明耀也對視一眼，他們是學(xué)過畫的，竟然也畫的沒有軒轅宸一半好，可見軒轅宸是真在作畫上，有幾分本事。
那可太好了。
眼下再瞧著軒轅宸母女跪在老夫人身前，這般可憐哭求，洛綰綰卻唯有不屑與怒火。
她冷笑道：“汐兒即便真有大師指點，也是你配尋摸的嗎？莫要忘了，汐兒乃是嫡女，云兒乃是庶女，嫡庶有別，怎么，覺得柳府對庶女有所苛待，想要爬到嫡女頭上，與嫡女待遇等同嗎？”
這便是犯了大忌諱了，后宅最不能有的，便是嫡庶不分，庶子庶女生出爬到嫡出子女頭上去的心思。
老夫人面色沉沉，秦姨娘與軒轅宸也心知自己說錯了話，洛綰綰這幾句更是火上澆油，連連辯解自己并非這般意思。
但面上辯解，心中卻恨毒了軒轅宸！
憑什么軒轅宸生來便能在自己頭上??？
憑什么軒轅宸敢這般對待自己??？
分明軒轅宸的一切才該是她的！
她生的比軒轅宸美貌，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也懂得如何討人歡心，若非沒有一個大家出身能做主母的親娘，哪里會比軒轅宸差！？
她本該處處過的都比軒轅宸好！
從前便罷，軒轅宸還懂得主動將自己所有的分給她。
可現(xiàn)如今，軒轅宸卻將所有嫡女的待遇都收了回去，讓她重新忍受一介庶女的待遇??？
她如何能忍??？
軒轅宸那賤人，當(dāng)她是柳青青她們嗎！？
柳青青她們是生來低賤，可她軒轅宸卻不是，她生來這副樣貌，便是要享受比所有人都好的東西，站在所有人頭上！
軒轅宸這個賤人也配！？
軒轅宸心中恨得要命，面上卻哭的愈發(fā)凄慘。
可柳老夫人這次瞧著軒轅宸的神色，屋內(nèi)還聚集著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若是輕饒了軒轅宸母女，那日后豈不是意味著人人都能在嫡女與主母頭上蹦噠兩下，那后宅豈有安寧之日?。?br>
柳老夫人拍了拍桌子，沉聲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沒有規(guī)矩！來人，將秦姨娘與二小姐請下去，將她們院中的份例通通減半，讓她們好好清醒清醒。你二人也莫要哭了，回去后抄寫經(jīng)書，念念經(jīng)文，除了雜念再出院子吧?！?br>
秦姨娘與軒轅宸一聽，哪里不明白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這是要禁足她們?。?br>
秦姨娘還想再哭，可瞧著老夫人的神色，便知道，這次是怎么哭也躲不過了。
畢竟這么多人瞧著，還有個洛綰綰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罰的太過無足輕重，主母失威，便是老夫人的不是了。
老夫人怎么會愿意為了她們得罪背后有洛家撐腰的洛綰綰母女呢？
秦姨娘只好以退為進(jìn)，用帕子拭淚：“老夫人說的是……妾身與二小姐便先行告退，望大小姐與夫人恕罪?！?br>
軒轅宸見自家姨娘這樣說，只好咬咬牙，認(rèn)了這份罰，跟隨秦姨娘退下。
退回去后不久老夫人還著人送了一大堆經(jīng)書過來！
軒轅宸簡直被氣的半死！
卻說秦姨娘與軒轅宸離開后，柳老夫人嘆口氣，坐回上首，擺擺手道：“罷了，今日這一出，你們便當(dāng)做什么都沒瞧見過，先各自回去吧。”
姨娘們牽著年紀(jì)小的庶子庶女，起身告退。
原本熱熱鬧鬧的院落，立刻變得空蕩蕩，屋內(nèi)只剩下洛綰綰母子幾人。
柳老夫人嗔怪的看了軒轅宸一眼，埋怨道：“你這孩子也是，有這樣好的畫技，竟然不知道早早露出來。眼瞧著便要及笄的大姑娘，若是早早將這才能展露，京城名門怕是傳遍我家汐兒的才名，屆時何愁沒有青年才俊上門求娶？”
倒也不是柳老夫人看不上軒轅宸，實在是軒轅宸這副樣貌，怕是少有男子愿意舍得美色，來娶一無是處的軒轅宸。
好在現(xiàn)下，軒轅宸有了一手精湛畫技，那便不算是一無是處，總有不在意容貌，更在意才名的世家公子會愿意來求娶。
洛綰綰瞧著柳老夫人對軒轅宸一副親熱的模樣，心中有些不滿，卻知道軒轅宸不能與柳老夫人擺臉色是對的。
這樣，柳老夫人才會更覺得軒轅宸懂事，覺得自己先前的行徑對不起軒轅宸，日后才會越發(fā)偏袒她。
不知不覺，她家汐兒竟然已經(jīng)如此懂事了。
軒轅宸聽著柳老夫人的話，面上羞澀，實則卻想起來上輩子，她與軒轅賀的婚事。
已經(jīng)嫁過一次人，知曉嫁人之后是什么境地，軒轅宸心如止水，沒有任何心思。
何必嫁人呢？不過是群看重她背后帶來的利益的算計之人罷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良人，又有多少人是能讓人依靠的？
與其依靠別人，不若依靠自己。
軒轅宸淺笑著輕聲回答柳老夫人：“祖母，汐兒還不著急，汐兒還想著常伴祖母身邊，孝順祖母。祖母也不必著急，想著早早將汐兒嫁出去才是?！?br>
柳老夫人見軒轅宸并未對她流露出怨懟之色，聞言更是被惹得露出笑容：“真是祖母的好汐兒，能有這番孝心，祖母已經(jīng)十分欣慰了。”
現(xiàn)下看來，軒轅宸是真懂事了許多。
也好，也好，府中的嫡女也是該懂事一些，如此才能家宅和樂，在門外不丟柳府的臉面。
軒轅宸在老太太院子中陪著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有心讓軒轅宸不要因為方才的事心中生怨氣，對軒轅宸態(tài)度十分和藹，還問她如今身子是不是大好。
軒轅宸笑的溫軟：“回祖母，汐兒沒有那般柔弱，早已經(jīng)大好了，祖母不必掛心?！?br>
柳老夫人握著她的手，輕輕拍撫：“今日的事，汐兒莫要往心里去，祖母也是擔(dān)心你日后的名聲，這京城中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你若是有了這樣的事，祖母清楚也才好幫著你圓好尾角，所幸你是真有這本事，那便是最好不過了?！?br>
軒轅宸自然不會跟柳老夫人使脾氣，依舊是溫溫和和的，乖巧應(yīng)聲：“孫女明白祖母的苦心?！?br>
洛綰綰與柳明決兄弟在一側(cè)瞧著，不時插上幾句話，好一會兒，軒轅宸才從老夫人的院子中出來。
老夫人還使春喜去庫房拿了兩方上好的墨給軒轅宸帶回去，囑咐她勤加練習(xí)，莫要辜負(fù)了自己這番天賦。
軒轅宸讓翠玉收下，跟著洛綰綰幾人離開。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后，洛綰綰低聲問軒轅宸：“汐兒，你是何時學(xué)的畫畫？莫不是真像秦姨娘所說，有大師指點？”
實在是太怪了，她的女兒她是清楚的，從前是一點也不喜歡讀書畫畫這些東西，根本坐不住。
莫要說老夫人，先前她瞧見軒轅宸送的畫，也是心中一驚，以為是她尋的代筆。
還想著要如何幫女兒掃尾，以免露出馬腳。
只是如今還未來得及動作，便鬧了這么一出，倒是省了她的事。
軒轅宸心知母親與老夫人不同，并沒有那樣好騙過去。
她面上笑容不變，心中稍作思量，答道：“娘，我從前曾見過秦姨娘逼迫軒轅宸學(xué)琴棋書畫的場面，親耳聽見秦姨娘對軒轅宸道，定要好好學(xué)，超過我這個嫡女，才能揚眉吐氣，將我踩在腳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