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儀眼睫顫顫,心口豁然被撕開的一道口子此刻正慢慢滲出血,她收回手,驟然發(fā)力捏緊,指尖扣進肉里的疼痛讓她回神過來,她很好的掩飾起眼底的悲傷,努力讓自己忘卻當年往事,這么多年過去了,也該忘記了。
陸昭儀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來,反過來安慰蔣貴人道:“我沒事,咱們回宮吧?!?br>
“哎?!笔Y貴人再不敢胡言亂語,亦趨亦步跟在陸昭儀身后。
這廂,梨云送走付婕妤宮里的人,回到賢妃身邊,賢妃閉眼看似睡著了,實則閉目養(yǎng)神,聽見動靜,緩緩睜眼道:“付婕妤身邊的人也送出去了?”
“是。已經(jīng)送出去了?!崩嬖瞥蛞谎郾凰龜R在不遠處付婕妤讓人送來的禮,低聲問:“娘娘可要看看付婕妤這回讓人送來的?奴婢瞧著,也就是付婕妤這個位分該有的。”
賢妃吊了眼角,撫摸著百子圖下平坦的小腹道:“擱在庫房吧,等下次要送禮的時候挑了送出去,付婕妤身邊能有什么好物件,她在圣上跟前可還沒蔣貴人得寵呢。以前也不見得付婕妤與本宮有什么往來,這回倒是送了一遍禮,又送一遍。她想巴結本宮,卻又舍不得,本宮最瞧不起付婕妤這種人?!?br>
梨云明白,這些送來的禮算是被付婕妤白白浪費了,她笑了卻又壓不住心底的擔憂:“是啊,如今娘娘有孕,宮里什么沒有?還稀罕一個婕妤的?不過娘娘,您這樣將自己有孕的消息傳了出去,日后,只怕宮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會落在您身上,咱們可得小心啊。”
賢妃冷不丁與梨云充滿顧慮的眼神對望上,她扯了薄被,手一搭,梨云趕忙躬身上前,賢妃踩著湖藍色繡鞋踱步到窗前,眼神游離間望著窗外嬌嫩的鳶尾花,她目色幽深道:“本宮既然說出來了,那就得拿出萬全的方法護住自己肚中的孩子,梨云,瞞得了一時,瞞不住一世?!?br>
“本宮的身孕這才頭幾個月就這般不好受,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你以為宮里都是沒生養(yǎng)過的,就會被本宮欺瞞過去了?你瞧瞧吧,那些老宮女、那些醫(yī)官,有多少人精在里頭呢,本宮既然瞞不住,何不先發(fā)制人,也好叫暗地里的陰溝蟲們掂量掂量,有什么膽量來害本宮?!?br>
外間的天色呈灰藍狀,樹杈間斜漏下的殘光不足以驅(qū)散賢妃眼中的陰翳,以賢妃此刻站著的位置,正前方所對宮殿的零星角宇正是慈安殿,她凝神間目光愈發(fā)暗沉,好似已經(jīng)能預見日后自己將面臨的不可掌控的因素。
賢妃撫一撫鬢邊菱花碎玉流蘇發(fā)釵,言語間含了狠意道:“管好宮里的人,別讓本宮發(fā)現(xiàn)誰和哪宮的妃嬪走得太近,不然就別怪本宮不客氣。還有,日后本宮所用一切皆要仔仔細細查清楚了,不得馬虎?!?br>
“是?!崩嬖票臣挂缓Z諾應承道:“奴婢一定不會讓人鉆了空子,娘娘放心?!?br>
主仆二人說話間,殿外人影一閃,梨云率先反應過來,忙不迭向外走去,生怕哪個不長眼的在偷聽她與賢妃說話,才走到門口處,就聽見陳福的聲音傳進來,梨云略微一停頓,忙堆起笑迎上去:“陳公公怎么來了?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里間,賢妃也施施然走出來,望著向她行禮的陳福道:“陳公公怎么這會兒來了,是有什么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