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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閣里。
顧輕歡蹙著眉頭,閉著眼睛大口咕嘟咕嘟的喝著苦死人的藥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將陪在一旁的顧墨風(fēng)給逗樂了。
見顧輕歡乖乖的喝完了碗里的藥,顧墨風(fēng)將她手里的空藥碗接了過來擱置一旁,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塊果脯蜜餞,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暗自好笑。
顧輕歡皺著鼻子伸了伸舌頭,暗忖道,那藥可真是苦啊!
哪怕香甜的果脯蜜餞都化不去她舌尖那種苦的能引起她雞皮疙瘩的感覺,嚼著嘴里的蜜餞兒,顧輕歡瞇了瞇眼,想驅(qū)去口中那藥湯的滋味,便聽到顧墨風(fēng)含了笑意的聲音,仿佛十分的愉悅:“歡兒這般乖,想大哥如何獎勵你?嗯?”
如何獎勵?
她自然是想出府的。
不過,顧輕歡自知,在她身子好利索之前,恐怕是不行的。
顧王妃的條件便是要她好全。
別看顧王爺夫婦,她這些便宜大哥們處處寵著她,對她千依百順的,唯有在這件事上,他們卻團結(jié)一致,寸步不讓。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過了半個月了。
在顧王爺夫婦與顧家兄弟幾人的悉心照料下,顧輕歡眉心處的傷口已然好全了,只余下一道淡的不能再淡的淺粉色疤痕印子。
若不仔細(xì)看,是看不出來的。
一大早顧輕歡便坐在銅鏡前將那處疤痕細(xì)細(xì)的看了又看,一旁一眉目清秀的婢子笑吟吟的瞄了她一眼,擰了錦帕遞了過來淺淺笑道:“看來三公子那冰肌去疤膏還真是不錯,這道疤痕印子都幾乎看不見了?!?br>“是呢!”
擦完臉,顧輕歡唇角微翹的睨了銅鏡中的自個一眼,對上了與她娘一般的眉眼,呼吸一滯,手不由得撫上了那道淺粉色的疤痕印子。
疤痕能消失,娘親與她的仇卻是斷斷不能忘的。
這些天來,因應(yīng)付顧家兄弟的糾纏,而無暇去想其他,竟叫她忘了心里的痛,忘了心里的恨。
她怎能忘,又怎敢忘???
顧輕歡漸漸抬起眸子,對上銅鏡中自己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名為堅定的光芒。
身后的婢子沒有察覺到顧輕歡細(xì)微的神情,拿起楠木梳替自家小主子細(xì)細(xì)的打理起墨染似的青絲,靈巧的手替她家小主子挽了一個精細(xì)的垂鬢分肖髻,將小碎花簪上結(jié)髻,打點精致后才滿意的停了手,歪著頭打量著自家小主子。
她家小主子模樣長的好,隨便怎么拾掇都能夠驚為天人。
風(fēng)吟已然服侍了小主子多日,可每每看著小主子那精致的眉眼,那一顰一笑一個眨眼都會令她看癡。
風(fēng)吟心中贊嘆一聲,總覺得小主子頭上的飾品太少,才一個小碎花簪,還是用來結(jié)髻用的。
可小主子這般,她實在無從下手,不管哪一支,不管多么精美的簪子,擱在小主子身上都顯得特別的多余。
風(fēng)吟戀戀不舍的將手里捏著的楠木梳子擱回原處,不小心碰到了那幾乎用完的冰肌去疤膏瓶子,便詢道:“小姐,這冰肌去疤膏快用完了,是不是與三公子說一聲......”
“不了?!?br>顧輕歡搖頭,她望著銅鏡里風(fēng)吟的身影微微一笑,道:“左右也幾乎看不見了,待上了妝,不就瞧不出來了嗎?何必讓三哥哥費這個錢?”
雖然顧墨行每每都與她說這冰肌去疤膏不值幾個錢,讓她不必在意。
可,就她這么一個不懂行的人,都知這冰肌去疤膏價值不菲,不說旁的,里頭那味雪蓮便夠難尋了吧?
就連顧王爺那樣淡名薄利的人,來她清歡閣里看到顧墨風(fēng)給她上藥時,那么一挖就是一大勺時都目不轉(zhuǎn)睛的多看了好幾眼。
這樣的藥膏,又豈會是凡品?
再說了,這道疤在才好。
這樣她以后每日清晨梳妝時便能看的見,便能提醒自己,莫要沉迷在顧王府眾人的寵溺中無法自拔。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可是......”
風(fēng)吟還想勸說些什么,卻被顧輕歡打發(fā)了:“去傳膳吧!用過早膳,還要背二哥哥留下來的功課呢!”
顧墨云大約是這個王府里寵她寵的最有理智的那一個了。
自從她的傷口無大礙后,便給她安排了許多功課,不管是琴棋書畫,還是女紅禮儀,簡直是面面俱到,沒有不周全的地方。
顧老三顧老四氣惱他給自個布了太多功課,反而被他訓(xùn)了一頓。
顧墨云以為,他的妹妹,自是好的。
不求精,但求懂。
在王府里自是有他們守著護著,可日后呢?
日后他們的幺妹若是嫁了人,或是單獨去了他們男賓不能夠的地方,被旁人欺她不懂,笑她,傷她自尊。
到那時,又當(dāng)如何?
一通話訓(xùn)的顧墨行與顧墨然啞口無言,顧老四還有些不服,被顧墨風(fēng)給壓下了。
所以,托顧二哥哥的福,顧輕歡才能喘一口氣,不用被那三個哥哥當(dāng)作殘疾人來養(yǎng)著了。
顧墨云請來的夫子很是嚴(yán)厲,顧輕歡也學(xué)的認(rèn)真。
她娘會的東西很多,知識也比她認(rèn)識的人要廣。
但,娘親的字寫的真是......慘不忍睹。
字寫不好,畫也不行,還美名其曰道是抽象派寫生。
依她看,她娘能拿的出手的,便是彈的一手好琴與下的一手好棋了。
而她,自小耳濡目染,琴棋心中有數(shù),這字與畫嘛......
咳!
幸好還來的及補救。
想起與娘親從前的過往,顧輕歡唇角不禁微微翹了起來,秋水似的眸子也噙了滿滿的笑意,叫剛踏入清歡閣的顧墨云霎時看呆了。
他懷里抱著給顧輕歡搜羅來的名詩冊,卻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不忍擾了幺妹發(fā)自真心的笑。
自幺妹清醒至今,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笑。
不是怕他們擔(dān)心而安撫的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真正想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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