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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荷包蛋煎糊的氣味,一叢火苗從平底鍋中心躥起來,卷成微型火龍卷,舔上油煙機。

何滿尊在陽光明媚的清晨被嗆醒了,隔著溢散的白煙,看到巫馬真天手忙腳亂地把一個水壺扔進了平底鍋里,一連串“哐當”聲,水壺和平底鍋紛紛墜地。他猜巫馬真天應該是想用水壺里的水滅火,最后的結果也附和她的智力水準。

不過比起智力,她的身體素質優(yōu)越得多。何滿尊用還混沌不清的腦袋回憶昨天,她被鋼鞭一樣的九股馬尾攔腰擊中,血流了一升,最后竟然拍拍屁股站起來了。這一點他也一樣。他本應該死了,粉碎的骨骼和潰爛的血肉卻自己重鑄,那一張面具,還有……仿佛知道了什么的大腦。

——異形!

“怎么能讓女士進廚房?油煙會傷到她的皮膚的!”拿破侖皺著眉頭站在何滿尊面前,對他比巫馬真天起床更晚感到不滿。

何滿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昨天發(fā)生了奇怪的事,我現(xiàn)在不想跟你討論你畸形的紳士文化……”

“異形出現(xiàn)了是嗎?”拿破侖轉身走向廚房,去幫巫馬真天收拾殘局。

這回輪到何滿尊拉住拿破侖了:“你怎么知道?還有‘異形’……這兩個字直接出現(xiàn)在我腦袋里,‘異形’指的是那張面具嗎?”

拿破侖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從自己的黑色法蘭絨睡袍上掰開:“問你自己咯,你知道些什么,那你就知道些什么?!?br>
“你的人設不是紳士嗎?怎么變成神棍了!不要這么神神叨叨地玩這種猜謎游戲,你能說出‘異形’這兩個字,肯定知道不少事情,快告訴我!”

拿破侖把驚慌失措的小紅帽推出廚房,把鍋蓋蓋上,熄滅了火:“做一個比喻,你的腦袋里有一本書,全是白頁,你慢慢長大,從一個粗鄙無知的孩子,長成粗鄙無知自卑愚蠢懦弱等等的少年。你不斷吞吃情感,終于在‘白頁’上刻錄文字,‘白頁’上出現(xiàn)多少文字,你就能知道多少事,關于你和這個世界的事。所以你現(xiàn)在已經知道的,就是你能知道的一切?,F(xiàn)在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何滿尊愣了愣,大腦里出現(xiàn)了碎片的認知。這些認知無關閱讀,也不是來自于他的人生,就像憑空出現(xiàn)的種子突然抽芽,結出兩三片翠綠的殘葉,“我們的感情包羅萬象,但總結起來卻只有七種——榮耀、悲哀、空虛、孤獨、憤怒、恐懼和愛。我們做什么,說什么,想什么,都在牽動‘七情’。即便只是拿一只盤子,‘七情’也在發(fā)生?!?br>
拿破侖把煎糊的雞蛋倒進垃圾桶:“還有嗎?”

“我好像能把‘七情’吃掉。”何滿尊覺得這種說法讓自己像一只昆蟲,“吃掉的‘七情’達到一定的量時,我的‘人生’就會流動凝固,變成可以引發(fā)奇跡的物質,這種物質,就叫異形……”

何滿尊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我的人生變成了一個面具???”

“我還以為會變成一副鞋墊?!蹦闷苼鍪貒@了口氣。

“……你在失望個哪門子勁!”何滿尊一邊咆哮,一邊回憶昨天發(fā)生的事。如果說所謂的“異形”真的是面具,那些人偶又是怎么回事?在戴上面具的一瞬間,他把人偶當成了真實的人類,而且相識已久,仿佛是在一個院子里玩過捉迷藏的深遠故人。而那一刻,他也像握住了力量的權柄,委屈和怒火被引燃,他覺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能凌駕。

這種權柄,就是異形,就是‘人生’嗎?

巫馬真天在餐桌旁邊坐下,翹首以待拿破侖的早飯。她依舊滿臉寫著智商不高,明明昨天才經歷那么恐怖的事情,她卻仿佛只是在鬼屋一日游,完全沒有被影響到。

“我還有很多問題。我當時受了那么重的傷,血肉為什么能自己愈合?那個丫頭也是。那些馬是怎么回事?它們的個頭快趕上長毛象了,而且長得還特別丑,跑得又快,這是正常生物嗎?還有那個洞,掉下去東西會被彈上來……”何滿尊一口氣把所有的問題都拋了出來,“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既然賴在我家里蹭吃蹭喝,而整天裝出一副老子是神秘人,老子無所不知的態(tài)度,對于超自然現(xiàn)象,你肯定很了解對不對!”

“長毛象一樣大的馬?”拿破侖皺了皺眉眉頭,“說說長什么樣?!?br>
“很大,而且表面還長了骨頭,整個馬頭都被骨頭包住了,屁股后面有九條尾巴?!?br>
“不朽的遠征?”拿破侖將雞蛋敲入油已沸騰的平底鍋里,“那是很多年前就該消失的東西,怎么會……”

“什么遠征?”

“要幾個雞蛋?”拿破侖說。

“3個。”何滿尊轉頭問巫馬真天,“你要幾個?”

“1個?!?br>
“我們倆一共要四個,對了,我的加點醬油……我不是要跟你說雞蛋的事情!”

拿破侖端著雞蛋從廚房出來:“親愛的滿尊哥哥,我不是說了嗎,你知道的事情,就是你能知道的事情。吃掉更多感情,你就越了解自己,越了解這個世界。而且這些信息還有一個平易近人的名字——全知之書?!?br>
“你對‘平易近人’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拿破侖在餐桌上放下雞蛋和餐具:“今天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你想好帶你的女士去哪兒玩了嗎?”

“還玩?昨天差點被玩死,早知道就呆在白教堂看畫不走了。”

“女士都準備好了,你怎么能拒絕?”拿破侖笑著望向巫馬真天。

她已經飛快地吃完雞蛋,喝完牛奶,把一排發(fā)卡碼在桌子上。好像已經默認今天一定會出門似的。

“而且呆在白教堂也不是明智的選擇?!?br>
“即便那些有錢人在畫展上集體直播吃洗腳盆,也肯定比我明智。”

“一早的新聞,去白教堂參展的人,一個不剩全死了?!蹦闷苼鲈谑謾C上打開新聞頁面。

首當其中的是一張?zhí)顫M大半個屏幕的圖片,白教堂門口,所有的人、車、燈桿全部被某種利器斬斷,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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