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shí)。
高氏安然地端坐在堂屋里。
膚白似雪，烏發(fā)如墨，目似秋水，眉若遠(yuǎn)山，說不出的美麗端莊。
如果不是那雙癡呆的眸子，任是誰看了，都以為她是大戶人家的當(dāng)家奶奶。
誰說不是呢！
……想及往事，謝玉淵心里一酸，眼中閃過一絲譏誚的冷笑，很快隱沒在眼底。
“娘，爹要回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爹，娘，我回來了。”是孫老大的聲音。
“老大回來了，早飯都燒好了，快，進(jìn)屋來。”孫老娘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臉諂媚。
高大壯實(shí)的樸實(shí)漢子咧著嘴嘿嘿干笑幾聲，“娘，趕了半宿的路，灰頭土臉的，我先回房洗一洗來?！?br>孫老大興沖沖進(jìn)屋，冷不丁一個(gè)身影飛撲過來。
“爹，你可回來了。”
孫老大一下子僵住了。
這個(gè)女兒他養(yǎng)了整整六年，雖然和他也親，但素來話少矜持，從不曾這樣不管不顧就撲進(jìn)他懷里的。
“爹，我好想你?！?br>是真想。
如果說，這個(gè)世界上還有一抹溫暖，能化開謝玉淵那顆冰冷的心，那一定就是孫老大。
她做鬼都忘不掉，前世爹拿著扁擔(dān)，咆哮著揮向?qū)O老二的場景。
更忘不了，他被人抬回來時(shí)，手里還死死拽著買給娘的一只金簪子。
孫老大拍拍女兒的后背，目光向木凳上的高氏看過去，黑黝黝的臉上，一雙眼睛極亮，極清。
“阿淵，打水給爹洗把臉。”
謝玉淵從他懷里鉆出來，看看娘，再看看他，勾出了她重生以來第一抹欣慰的笑。
孫老大走至高氏身邊，嘿嘿的咧嘴笑。
高氏也跟著嘿嘿的傻笑，伸出素白的手，在男人臉上刮了幾下。
孫老大左右看看，見沒人低頭吧唧親了她一口。
高氏有樣學(xué)樣，踮起腳尖也去親他，卻親了一嘴唇的炭灰，氣得眉頭、鼻子、嘴巴都擠在一起。
謝玉淵端了臉盆進(jìn)來，正好看到爹在哄娘，深吸一口氣，把所有情緒掩下：“爹，洗臉吧。”
孫老大三下兩下洗了臉，洗出的水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