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輪在凌晨靠岸。
江黎身著黑色禮服裙,由人捧著裙擺護送下了船。
媒體日夜蹲守,只等著唐文德的船靠岸那天能拍到什么八卦新聞,可游輪提前歸港,情況不明。
江黎在下船后,回過身仰頭看著某一處,整座游輪燈火通明,太高了,她看不清。
中環(huán)霓虹燈徹夜常亮,如璀璨繁花迷亂了江黎的眼。她的視線逐漸模糊不清,只能看見氤氳的一團團。
她斂回視線,在繚亂星光中,眼眸黯淡。
片刻后,她提著裙,上了一輛黑色轎車,隱入喧囂中。
游輪緩緩駛離港口。
男人站在落地窗邊,眼看著那一抹黑色離去,海面波紋劃過,距離被越拉越遠(yuǎn),那一片雪白的蝴蝶骨若隱若現(xiàn),最后只留下一個白點,上車消失不見。
房間暗了,整個夜空籠罩著灰黑,羅靳延將指尖夾著的煙含進口中,煙霧繚繞間,火焰明滅。
侍應(yīng)生叩門而入,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香港話:“羅生,人送走了?!?br>
羅靳延看著最終消失在中環(huán)街道上的黑色轎車,只是擺了擺手,沒有回話。
“要不要知會唐生?”
哪里還需要知會?船靠岸那么大的動靜,整座船都寫著唐姓,他豈會不知道?
但人是他送出去的,是去是留,都由羅靳延說了算。
星火燃盡,在掌心口留下一抹灼熱,拉的羅靳延收回視線。
他只是撣了撣落下的煙灰,順手將煙頭湮滅,指尖隨意撥弄著左手中指帶有圖騰的戒指,掌心口微微發(fā)熱,泛起癢意。
一下、一下。
不如心有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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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北霧霾陰郁,空氣中都帶著涼意。
飛機劃過跑道,最終停下。
內(nèi)陸消息早已亂作一團,江黎下了飛機,一臉疲憊地出了機場。
她沒開手機也知道新聞會怎么寫,她低著頭,不愿去想。
歐昱豐在她出現(xiàn)的一瞬間的時間,連忙上前,一把撈住她疲倦的身子。
“俞巧呢?她沒回來?”
江黎低下頭,沒有回應(yīng),只是癱軟著手伸向歐昱豐。
“墨鏡呢?”
歐昱豐將墨鏡拿出,遮擋住她那雙紅的不像樣的眼:“熱搜已經(jīng)炸了,港媒那邊說話向來難聽,全是寫你惹了豪門被凌晨趕下輪渡的消息,好在拍到的照片都算得體,你這件禮服和上船的時候不一樣,媒體有的一兜子話要說。唐文德呢?說好的三天,怎么剛過了零點就讓你走了?”
“本來你說不想去參加唐文德的慶生宴,好好的又轉(zhuǎn)了話頭說要去,我把俞巧塞給你至少還能有個照應(yīng)……算了,說了你現(xiàn)在也聽不進去?!?br>
禮服裙是下船前羅靳延安排給她的,他猜到她下船會經(jīng)歷什么,那輛黑色轎車到會內(nèi)陸京北的航班都是出自他手。
他送她下船,做的得體,滴水不漏。
歐昱豐一連幾個問題,江黎無心回答,只是身子虛軟,聲音都啞了幾個度。
“帶我走VIP通道吧?!?br>
外面圍滿了粉絲和媒體的人,這樣的重磅八卦新聞,她露了臉,哪怕沒表情也會被揣測。
??吭谕\噲鼋锹淅锏倪~巴赫緩緩駛出。
江黎上了車,在車門合上的那一瞬間,一把摘下墨鏡,猩紅的眼再也控制不住,淚水順勢滑落。
歐昱豐嚇了一跳:“你在船上怎么了?唐文德沒有按照合同來?他對你做了什么?”
江黎沒有說話,淚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砸。
歐昱豐不敢再問,只覺得她是在船上受了委屈,一遍又一遍地罵著唐文德不遵守合約,上了氣頭,什么臟就罵什么。
江黎捂著臉,緩了片刻重新將墨鏡帶上,連帶著紅了的眼一起遮住,只剩下一滴晶瑩順著下巴滑落。
和唐文德無關(guān)。
她不是第一次見羅靳延。
時隔四年,她再一次見到羅靳延,再一次嗅到他身上獨屬于他的味道,他攬她的腰,摸她的背,唯獨忘了她這個人,忘了四年前在港珠澳大橋上的那個吻……
她一整晚的拉扯與試探,她看他的眼,試圖在里面找到一絲他看向她的熟悉感。
尋摸不到,他是徹徹底底的忘了她。
車子穿梭過京北的公路大橋,進入隧道。
暖黃色的路燈一路蜿蜒,如回憶舊膠片映在車窗前,她微微揚著下頜,將淚含下。
歐昱豐罵聲停了,看了江黎好一會,最終嘆了口氣,將人拉來懷里,好閨蜜似的拍著肩背,溫聲哄著。
唐文德的邀約她早拒絕過,只是一句捕捉不到風(fēng)的消息,聽說羅靳延會來,她轉(zhuǎn)而答應(yīng),隨他上了船,只為見他一眼。
江黎靠著歐昱豐,好久說不出一句話。
她抬手,將最后一滴溫?zé)岵寥?,像是妥協(xié),又像是接受。
羅靳延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