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得已找派出所,也是出于無奈。有事找民警,天經(jīng)地義理所當然,可在王德奎心里,一直放不下舊事,對劉軍這樣有的人不大放心。
當然,作為所長的劉軍,什么陳年舊事,芝麻爛谷,早拋到腦后了。和鄉(xiāng)親們打交道,受教育程度低,法律意識淡薄,難免會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矛盾,磕磕碰碰那是家常便飯。
不管怎樣,他不能有情緒,百姓有難,不管是誰,他必須第一時間出場。何況這是丟了人的大案子,弄不好上面會追責(zé)。
劉軍戴了大檐帽,叫上倆民警,跟著王德奎去了戲院。時間快到中午,天還沒有放晴。
劉軍勘察了一下現(xiàn)場,問了王德奎一些問題,之后上了戲樓。見了戲班長,還有龍窯鄉(xiāng)的幾個領(lǐng)導(dǎo),嘀咕了一番,說有人丟了孩子,得喊兩句話。幾人答應(yīng),尋人要緊。不一會,戲突然停下了,喇叭里有人喊話:
王德奎聽得出,那是所長的聲音,很慌張。也是從這一刻開始,他才覺得劉軍像是個好人。三年前的往事,再一次閃現(xiàn)在腦海,隱隱約約覺得,難道真是自己錯了?
看客一陣騷動,瞬間炸開了鍋,人們交頭接耳,聽不清說了什么,像一窩蜂在開會。好一會過去了,也沒個人上戲樓報告情況。劉軍去了車站,也去了街道,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戲還得接著唱,關(guān)老爺?shù)难排d可不能打攪了。不過,隔一段時間,像電視里插播廣告一樣,喇叭里也會喊一聲:
人這么多,一直都在認真看戲,沒人會刻意去關(guān)注某一個毫不相干的過客。也許有人看到了,只是喇叭喊話的時候,正好上廁所去了,或者回家了,或者在街上沒聽見,錯過了。
王德奎也混跡在人群里繼續(xù)尋找。大國和紅珠正坐在王喜魁的鋪子里聽秦腔。王喜魁說,你倆好生聽著別亂跑,這磁帶也是《鍘美案》,和戲院里演的一樣;這里面的包爺是李買剛,唱的可好聽了!
兩個孩子不回話。不知道李買剛何許人也,也沒聽出來比戲臺上的有多好。
約莫一小時候后,林一萍來了。穿著棉衣,身子臃腫,頭系藍色格子頭巾,雙手互插在衣袖里。鼻里冒著清涕,不住地吸著。
這噩耗是村長王寬告訴他的,說柱子丟了,趕緊看看去。當時,婆婆也在炕上,村長是偷偷給她說的。
林一萍一聽,嚇得渾身一抖:王寬使了個眼色:
林一萍走了,婆婆問去哪里?天這么冷的,還感著冒呢!林一萍笑說,村長捎話說我妹樂萍在街上叫呢,好長時間未見,想看看去;順便打一針,趕緊好起來,難受得很。
老人搖搖頭:
林一萍穿好棉衣,系好頭巾,邊走邊說:
老人怎么說,林一萍就是不聽,婆婆有些生氣:
婆婆的語氣有些怪怪的。林一萍聽得出,這二字從她嘴里出來,明顯變味了,似乎在說:你個狐貍精是不是又要見相好的去?
林一萍沒理,塞好耳朵出門了。
家里的土炕燒得很熱,方才睡糊涂了,出了一身的汗,剛一出門,冷得人直打哆嗦。
她知道,這樣的天氣,不重感一次才怪呢!可柱子丟了,哪能顧得了這些?
林一萍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半路上,碰見吳溝村當大夫的吳老爺子,她喊了一聲:
吳大夫停住,兩句談話得知丟了孩子,眉頭一皺:
路上,老吳安慰了一句:
林一萍了一聲,聲音很小,吳大夫根本沒有聽見。這個假設(shè),讓她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愿吧!
車子跑得很快,一路無言。林一萍牢牢抓緊老吳的衣襟,她很少坐過車子,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山路不平,但有沙子,保養(yǎng)得還算好。
風(fēng)速加快了,吹得她頭昏腦漲。路上,來來回回的行人三三兩兩,沒有汽笛,世界很安靜。偶爾,吳大夫扭頭喊兩聲:她才會挪一挪屁股,手再攥緊一些。
不一會兒,人到了街上。林一萍鞠躬道謝。
她先去了王喜魁的鋪子,見了兩個孩子,問了一下具體情況。王喜魁正在喝茶,這才聽得小柱子丟了,心里不由一緊:
大國點點頭。王喜魁吧唧了一下嘴,有些生氣:
說著,王喜魁忽地站起來,叫同事看著孩子,他和林一萍出門了。
從上街到下街,王喜魁挨個去了商店,把這事告訴了售貨員,叫大伙兒都留心點。他在街上做生意,來來回回打交道都很熟了。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找見的希望。
街上,人還是很多。戲已經(jīng)散了,大院里空落落的,人都集中在街上。戲迷大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來來回回跑一趟家劃不來,下一出戲也快開始了。他們來時都帶著水和饃饃,吃一點就罷。
吼得最歡的喇叭,在這時候終于安靜下來。倒是路旁搭建的簡易帳篷——卡拉OK廳,人聲鼎沸,年輕人扯著嗓子,唱著一首很好聽的歌曲《我想有個家》:
我想有個家
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驚嚇的時候
我才不會害怕
誰不會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沒有它
臉上流著眼淚
只能自己輕輕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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