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魚珂”的傾心著作,南衣謝卻山是小說中的主角,內(nèi)容概括:陸錦繡是個精于計算利弊的女子,她聽到如今謝卻山掌家、家主被軟禁到后山禮佛的消息后,十分識時務(wù)、沒半分猶豫便配合了謝卻山的一切要求他要來看后院賬冊,她便全拿出來讓他翻閱她希望自己這個性子烈的女兒也能和她一樣是識時務(wù),但顯然謝穗安絕不可能低頭謝穗安抿著嘴不說話,假裝沒看到謝卻山她本想扭頭就走,但今天的事還未有個定論,她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謝卻山并不在意,仿佛剛才與謝穗安的沖突沒有發(fā)生過,他的目...
臨近的官道上有輛馬車馳過,南衣想要追上去求助,腳下一急,卻被埋在雪中的藤蔓絆得踉蹌了一下,整個人栽倒在地上。
馬車里的人好似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只纖長的手掀開布簾,車內(nèi)的男子往外面看了一眼,但四處只有白茫茫的雪,也沒瞧出什么異樣來。
寒風(fēng)灌進來,謝衡再忍不住咳了幾聲。同座的喬因芝立刻緊張地伸手,忙幫他放下簾子,替他攏了攏大氅,心疼地看著他。
謝衡再朝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馬車就這么駛了過去。
南衣艱難地從雪里爬起來,她遠遠瞥見車里的男子似乎掀開簾往外看了一眼,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跑過去,馬車便漸行漸遠了。
南衣欲哭無淚,后面是追兵,而前面是沒什么遮擋的官道,她幾乎已陷入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地步。一瞬間她有些惶然,她能不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此刻南衣還并不知道,命運的線已經(jīng)開始收攏,她與之擦肩而過的馬車里坐著她未來的夫君,幾日之后她將成為那個男人的填房妻子,與他拜堂,然后被卷入一場本不該有她在的驚濤駭浪之中。
——
潞陽鎮(zhèn)在虎跪山的山陰處,穿過一條山谷就是瀝都府了。
秦家祖上有大儒,后代卻連個考上進士的都沒有,到了這一輩逐漸沒落了,放到瀝都府里不算起眼,但在潞陽鎮(zhèn)依然算得上是大戶人家。
這一日,秦家緊閉的大門被迭聲叩響。
秦府在潞陽鎮(zhèn)中心,宅子占了幾畝地,勝在鬧中取靜。連日的大雪,街上來往的行人稀疏,這個時辰,也不像會有客來訪
管家哈著熱氣疑惑地出來開門,卻看到是一個小乞丐在敲門。小乞丐蓬頭垢面,也看不出男女來,臟兮兮的衣服上甚至還有血污。
管家嫌棄地從袖子里掏出幾文錢,丟在地上。
“別在秦家門口要飯,去遠點?!?br>
幾乎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南衣抓住管家的褲腿。
“我找秦岳?!?br>
管家一愣,多看了南衣幾眼:“你找我們家老爺做什么?”
“你去跟他說,我是小鶯仙的女兒?!?br>
管家一聽茲事體大,忙不迭轉(zhuǎn)身往院里跑。
——
南衣是個私生女,她是個妓子的女兒。妓子沒有名字,只有個藝名叫小鶯仙。
年輕的時候她在風(fēng)月場也算是個角,卻信了一個紈绔愿意給她贖身、讓她做外室的鬼話,一廂情愿地為紈绔生下一個女兒。
紈绔卻有一個厲害的夫人,決不允許這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女進家門,還叫人將妓子和她女兒都趕出鎮(zhèn)子。
妓子生完孩子沒錢調(diào)養(yǎng),又挨了頓毒打,落下了跛腳的毛病,一下子便蒼老了許多,美貌不再,靠著給人漿衣謀生,饑一頓飽一頓地將女兒拉扯大。
但小鶯仙對南衣的愛也僅僅是餓不死她,她將自己人生所有的不如意都怪罪到南衣身上。
南衣從小聽到最多的話便是——“要不是生了你,老娘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逍遙快活呢?!?br>
順帶著,南衣也聽到很多小鶯仙咒罵秦岳的話,在這些描述里,南衣大概也知道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爹在潞陽鎮(zhèn)過著體面生活,兒女雙全。
即便知道自己的爹是誰,南衣依然無法擁有一個姓氏。她習(xí)慣了在這個世道里做一根浮萍,若非走投無路,她不會去敲秦家的門。她不敢,也不指望。
可她憑著自己的雙腳實在是走不遠了,她太害怕被謝卻山抓到,她只能抱著一絲的希冀,希望秦家看在血緣的份上伸出援手。
管家將門掩了一條縫,南衣透過這條門縫望到秦家的大院子。
外頭的雪鋪天蓋地,寸步難行,可里頭卻有人將院子里的雪掃得干干凈凈,方便行走。里面的世界看起來太溫暖了。
南衣就這么等著,過了很久,管家急匆匆回來了。
“小娘子,里面請?!?br>
他們愿意幫我了?南衣還有些難以置信,但凍麻了的腳卻先她的意識一步埋了出去。
太好了,她能活了。
南衣一下子便松懈了下來,然后她眼前一黑,往前栽去,便不省人事了。
——
謝卻山回到軍營,身后的岐兵還帶回來一具面目模糊的女尸。
“追回來了,殺了。”
他意簡言賅地告知鶻沙。
鶻沙也沒注意看過那個女孩長啥樣,草草地翻了一眼女尸,確實是剛死不久,就放心地讓人將尸體扔到亂葬崗去。
待回到無人的營帳里,賀平不解地問謝卻山:“公子,那個小偷有什么值得救的?為什么非得費那么大勁從亂葬崗找一具尸體回來掩人耳目?”
“游戲,要遵守規(guī)則,”謝卻山站在水盆邊仔仔細細地洗手,用皂角將指甲縫里的血跡都洗了一遍。
賀平遞上毛巾,一臉困惑。
“還沒結(jié)束呢?!敝x卻山篤定地說。
——
南衣醒來時,錯覺自己身處蓬萊仙境中,房間里香氣繚繞,溫暖如春,身下的被褥柔軟仿佛云朵。
她動了動身子,這會兒才覺得四肢百骸的酸痛一下子都涌了上來,她試著爬起來,卻根本沒力氣。
“醒了?”
一個婦人扶著南衣坐起來,她的手很軟。南衣下意識躲了一下,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氖志痛碇L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她害怕自己臟了那雙手。
南衣挪到床角,緊張地看向婦人。婦人的笑容一絲不茍,雖然眼角已經(jīng)有些皺紋了,鬢角也藏著一絲半縷的白發(fā),但仍能瞧出大家閨秀的美貌和端莊來。
“我是你的嫡母,你喚我母親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南衣腦子里嗡嗡的,愣了會才回答:“南衣,南方的南,衣服的衣?!?br>
秦大娘子注視著南衣。
剛來的那天她整個人像是從泥里撈出來一樣又臭又臟,但此刻洗去了塵垢,這張俏麗的臉龐便完全地展露出了它的明艷之處。
她用那黑漆漆的瞳子膽怯地瞧著你時,眸里光影千回百轉(zhuǎn),像是有一片呼之欲出的海。連秦大娘子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美人。
“南衣,大夫說你好像是走了很久的山路,渾身氣力都透支得厲害,需靜養(yǎng)一些時日?!?br>
南衣?lián)u搖頭,跪坐起來,縮著頭小聲說話:“秦……秦大娘子,我不是想來打擾你們的,也不想要求什么身份地位。我只是想去扶風(fēng)郡找我的朋友,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你們不用收留我,借我一些銀錢便好,日后我一定會還的?!?br>
秦大娘子還是那樣微笑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南衣。
“朋友?是公子還是姑娘?”
“是一位可靠的公子,叫章月回,我與他在鹿江相識,三年前他去參軍了,如今應(yīng)該在扶風(fēng)郡大營里,只要能找到他,他會收留我的?!?br>
“他可是你的未婚夫?”
南衣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誠然,她與章月回之間并沒有婚約,也沒有過山盟海誓,他走的時候很倉促,只留下一只價值不菲的玉鐲和只言片語,但她確信自己在那些小橋流水的歲月里察覺到了他們之間是有不同的情愫的。不然,他怎么會給她這么貴重的信物呢?
哪怕她對愛情尚且懵懵懂懂,但也認定了自己要嫁給章月回,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了。
依靠著這樣的信念,她行了千百里路去找他,若是連這個念想都沒有,她便真的無處可去了。
她不想跟秦大娘子解釋太多,便認下他是自己的未婚夫,省去一些口舌。不管秦家人面目可憎還是和藹,她都不想跟他們有太多的牽扯。
“那母親派人去找他,你便安心待在秦府里養(yǎng)養(yǎng)身子,”秦大娘子伸手慈祥地摸了摸南衣的臉龐,“當(dāng)年我年輕氣盛,虧欠了小鶯仙,也讓秦家的血脈流落在外多年。幸好你平安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如今……我想彌補,你愿意給母親這個機會嗎?”
南衣對這個慈眉善目的婦人卻沒有什么太大的好感,她的話她只信一半,可章月回是她的死穴。
“當(dāng)真……能幫我去找章月回嗎?”
“自然。你父親也是點頭了的,你想要什么,他都會幫你去實現(xiàn)?!?br>
南衣仍懷著一絲警惕,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秦大娘子,我還有一事。我想去一趟瀝都府?!?br>
“瀝都府已經(jīng)被岐人占領(lǐng)了,虎跪山中也都是岐兵,加上這些日子還有大雪,過去一趟可不容易。你告訴母親,你想去瀝都府做什么?”
南衣眨了眨眼睛,迅速地思考著,編了一個說辭:“……我娘死前有一遺愿,她想去瀝都府的過雨樓里買一份點心,我想這應(yīng)該是她很重要的記憶吧,我想幫她完成這小小的心愿,替她嘗嘗那味道?!?br>
“這樣吧,你告訴我想買什么,我同你父親說,讓他差人去幫你買?!?br>
“大娘子,您能拿紙筆記下嗎?我怕有點復(fù)雜,會忘?!?br>
秦大娘子和氣地取來紙筆。
南衣復(fù)述道:“買一份澄沙團子,做成桃花模樣。桃花素來只有五瓣花,但我卻要六瓣的形狀?!?br>
幾日后,南衣看到父親秦岳的時候,終于知道為什么她沒有任何的信物,但秦家人對她的身份毫不懷疑。
以前街坊鄰居都說她長得像小鶯仙,她其實只有臉型像娘,她的眉眼更像秦岳,眉骨高,眼睛端正深邃,因此也沒有小鶯仙的狐媚之相。
這就是血緣的強大吧,即便素未謀面,但仍在她身上打下了一個頑固的烙印。
只可惜,他們一點都不熟,見了面甚至還有點尷尬。
秦岳還有點緊張,打開了面前的食盒,臉上掛著生硬的笑容。
“你要的澄沙團子,我直接吩咐下人從瀝都府給你買來了。不過這來回路途不斷,點心都涼透了。”
“這是從過雨樓里買的?”
“是,你母親還特意寫了紙條交代過了——你瞧,這食盒上還刻著過雨樓的招牌呢。不過六瓣的桃花模樣沒有模子,所以并不好做,這團子里的餡都漏出來了?!?br>
餡料漏了?也許六瓣桃花的澄沙團子就是做不好,所以也象征著計劃泄漏吧。南衣腦中迅速閃過這個念頭,她瞅瞅食盒上的字,裝作看懂了,點點頭,心想這應(yīng)該錯不了,想必話是送到了,她心中的大石頭也落地了。
“多謝秦老爺?!?br>
一句生分的“秦老爺”,讓秦岳更僵硬了,但他沒有自家大娘子有著春風(fēng)化雨的本事,只能打哈哈裝沒聽到。
“南衣啊,還有一事,巧得很。我正想派人去扶風(fēng)郡尋你未婚夫的蹤跡呢,便得知扶風(fēng)郡大營有一支隊伍到了虎跪山,我和瀝都府知府那是喝過酒的交情,便托他打聽了一番,得知這支隊伍里頭正有一名校尉叫章月回?!?br>
“真的?”
南衣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后意識到自己似乎太唐突了,又尷尬地坐了回去,但眼里臉上滿是期盼。
秦岳迅速地掃了一眼南衣的臉龐,然后挪開了目光,指了指南衣手腕上的鐲子。
“當(dāng)然是真的,我還專門去同他見了一面,他說,他送過你一枚鐲子做信物,就是你手上的這枚吧?”
南衣拘謹?shù)哪樕下冻隽诉B日來最燦爛的笑容:“是!真的是他。我可以見他嗎?”
“你和他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能私下見面?”
人還沒到,秦大娘子的聲音先飄進了屋中。聽到這個聲音,秦岳似乎松了口氣,連忙起身迎自家夫人坐下。
“來,讓你母親同你細說?!?br>
“一來,他在軍中,不方便獨自外出,不過他三日后有休沐?!?br>
“那我三日后去見他!”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心急呢?二來,母親想著,如今這亂世,相逢已是不易,過完今天沒明天,不如就趁著他三日后休沐,你們將婚成了,有了夫妻之名,日后你們想見面也會容易些。”
南衣瞪大了眼睛,婚約的事是她編的,怎么就一步到了成婚這一步?這真的是章月回的意思?他愿意娶她?
秦大娘子見她神情仍沒有放松,和藹地從盤中取出一只澄沙團子,塞到南衣手里。
“來,先吃點心,我們慢慢說。你便從秦家出嫁,我們給你準備嫁妝,絕不讓你被他們家看低了一頭。”
南衣剛想說什么,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手里澄沙團子的表皮竟然還是軟乎的。從潞陽城往返瀝都府,中途經(jīng)過虎跪山,那么大的風(fēng)雪,縱然食盒外裹著棉布,那澄沙團子也該凍硬了,怎么可能還是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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