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具實力派作家“不求欲”又一新作《我的每一天都在下雨》,受到廣大書友的一致好評,該小說里的主要人物是蘇余不求欲,小說精彩片段:在那個鋪滿白雪的冬季來臨之前小蘇余的快樂停了,停得很突然,停得措手不及。我如往常一般閉眼靜靜等待著空間轉(zhuǎn)變,突然一聲凄厲的哭喊刺破我的耳膜,我睜眼看見房梁上懸掛的白熾燈亮得晃眼。“這燈……?”我記得燈原本是昏黃的。我懷揣著疑慮起身,卻看見蘇余爺爺?shù)拇睬皣鷿M了人...

第7章 白熾燈 試讀章節(jié)

我已經(jīng)習(xí)慣突然回到寂靜無聲的白色空間里,空間的變換于我而言再不會突然,我躺著、等著,等耳畔吹過風(fēng),等夜空出現(xiàn)的星。

我同萬物一起在春日艷陽中蘇醒,小蘇余踏著泥濘奔走嬉笑在綠色盎然的田間。我在杜鵑花盛開的山坡上醒來,小蘇余跟在爺爺?shù)谋澈t后采擷一朵接一朵貪婪吮吸花蕊中的甜蜜。我在遍地金黃的秋天里醒來,哥哥用木棍從冒煙的稻草堆里扒拉出來兩個黑乎乎的烤紅薯和無數(shù)炸開花的烤栗子,小蘇余在一旁吃得小臉黑乎乎。在那個鋪滿白雪的冬季來臨之前小蘇余的快樂停了,停得很突然,停得措手不及。

我如往常一般閉眼靜靜等待著空間轉(zhuǎn)變,突然一聲凄厲的哭喊刺破我的耳膜,我睜眼看見房梁上懸掛的白熾燈亮得晃眼。

“這燈……?”我記得燈原本是昏黃的。我懷揣著疑慮起身,卻看見蘇余爺爺?shù)拇睬皣鷿M了人。

屋內(nèi)人聲嘈雜有人在哭、有人在叫喊,我聽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什么,一個個字眼像被和諧過的音符難聽極了。有人跑出房間又有人跑進(jìn)房間忙忙碌碌,我看向另一張床上坐著目光呆愣的小蘇余和同樣目光呆滯的小島,我想透過人群去看看他們在圍觀什么,卻撞上了那堵無形的墻,這堵墻明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

我走向小蘇余,小島翻下床光著腳丫穿透我虛無的身軀跑出房間,小蘇余還是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那雙小手緊緊揪著被子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著一個方向。蘇余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表情,什么表情呢?應(yīng)該是毫無表情。我突然沒了情緒,失去了去好奇心,只是胸口感覺悶悶的,我對著本來就聽不見我說話的小蘇余說:“好悶啊,你不跟著哥哥去外面透透氣嗎?”

她還是坐在那一動不動,我無奈只好端坐在小蘇余旁邊,我從她的視角看去能看到她爺爺那顆圓溜溜的頭,長著和蘇余一樣自然卷的短發(fā)。

突然小蘇余翻身下床,手里拖著那床被子擠進(jìn)人群來到離爺爺最近的床角,她將手里的被子拖拽在一起然后抱著舉到頭頂想要放到爺爺?shù)拇采稀?/p>

小小的蘇余把動作做到最大,終于人群里的姑姑看見了,姑姑淚眼滂沱穿過人群朝她走來。

姑姑抹去滿臉的淚水低頭哽咽著問:“小余,你拿被子過來干嘛?”

小蘇余將那團(tuán)被子抱在肩上說:“爺爺說了今晚我睡他床上明天就做紅燒雞給我吃。”

姑姑聽了淚水決堤而出,彎下腰摟住小蘇余把臉埋進(jìn)那團(tuán)被子里放聲大哭。

我走上前抬手試探了一下,那堵墻不見了,我想去床邊看看情況剛走兩步我的心突然就被人擰了一下,疼得蹲在地上疼得倒吸涼氣。

情緒一下子就來了,我感覺眼眶里洪水泛濫,我的臉頰濕潤無比,我好像知道了,我記起來蘇余和我講過這個晚上,是她爺爺過世的晚上。

我掙扎忍著揪心的疼穿過人群攀扶上那張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床,我看見那個精瘦的老漢緊閉著的眼角布滿了皺紋,額頭上微卷的黑發(fā)里幾根白絲翹出來很扎眼,那頭黑發(fā)毫無光澤、毫無生氣。他的嘴角、臉頰、耳朵上、脖子上、枕頭上鮮血連成一條線。

我的手遏制不住得抖,我想去摸摸他的臉頰的溫度,卻怎么也觸碰不到,我變得焦躁憤怒、我嚎啕大哭起來,我很想像床邊的蘇余奶奶那般捶胸頓足,想像她那樣試圖搖醒床上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人,我忍不住哭泣的同時我又在想我是怎么了?我為什么這么悲傷?我找不到答案,我只會哭,同樣悲傷的還有小蘇余,我好像想起來了,蘇余同我說過爺爺去世的時候她還不懂什么叫死亡,她不懂什么叫悲傷,她只會哭,從天黑哭到天明、從清醒哭到昏睡。

小蘇余一個人坐在門口空地邊緣的長木凳上,身后是一片光禿禿的竹林,竹林的底下鋪滿了褪色的葉子,旁邊有幾棵很高很高,高到頭仰得快翻過去都看不見頂?shù)臉?,風(fēng)一吹失去色彩的葉子簌簌直落,像是在哀悼已經(jīng)消逝的生命。

門口兩側(cè)插了兩排白旗,白旗上畫著黑色的符文,那白旗迎著風(fēng)飛舞著歡送一批又一批來哀悼的賓客。

小蘇余剛才被人罵了,她現(xiàn)在呆呆的盯著屋子里烏央烏央的人,她好像是被嚇到了,男人張開大嘴超她撲來,原本還在嗚咽的她停止了哭泣,她閉上嘴驚恐萬分急忙躲到姑姑的身后,姑姑張開雙臂護(hù)住她把她帶到竹林邊坐下。

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么罵她,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在前面的無數(shù)次出現(xiàn)里我好像并沒有見過他,那個男人穿著喪服跪在地上邊拍打地面邊罵罵咧咧哭著喊著我聽不清楚的話,哭著哭著突然就像瘋了一樣撲到小蘇余面前猙獰著對她喊著什么,我揉揉耳朵想聽清楚,只依稀聽到:“是…怪…你…你爸…死了…好了…也不回來…”

我走到蘇余身旁蹲下,小蘇余的眼睛紅腫得像章魚的眼睛一樣凸起來,她看起來很悲傷也很難過,她懵懂的眼睛里透著滿滿的疑問,我也一樣,我在思考那個男人說的那些字能怎么連起來才能對應(yīng)上他那樣的情緒。

等我再次從白茫茫的世界里出來已經(jīng)是好幾天以后了,小蘇余擠在長長的隊伍中,頭上戴著尖尖的白色喪帽,帽子尾端很長很長。

我同她一起走在蜿蜒狹窄的山路上,道路兩邊是比蘇余還要高的雜草。這條路是小蘇余很熟悉,現(xiàn)在是去往爺爺墳?zāi)沟穆?,以前是爺爺無數(shù)次領(lǐng)著小蘇余翻越過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