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作家“傅鄴寧”的現(xiàn)代言情類型小說,《只影系人間》作品已完結(jié),主人公:傅鄴寧杜曼影,兩人之間的情感糾葛編寫的非常精彩:小編今天給大家?guī)硇≌f《只影系人間》,小說《只影系人間》講述了主角傅鄴寧杜曼影兩人之間的戀愛感情史,內(nèi)容精彩情節(jié)多變,作者槿意綿綿文筆精深值得閱讀,簡介:...《只影系人間》第2章免費(fèi)試讀愛恨糾葛5胃口不好,午飯只吃了一點(diǎn)粥和青菜,又強(qiáng)忍著喝了些雞湯補(bǔ)充營養(yǎng)我快步回到屋里,傅鄴寧的薄情叫我生悶不成想易太太登門來訪,也就是傅二小姐傅煙玲她渾身珠光寶氣,大約三十來歲,這副貴婦氣派倒叫我有些不好...

只影系人間 精彩章節(jié)免費(fèi)試讀

小編今天給大家?guī)硇≌f《只影系人間》,小說《只影系人間》講述了主角傅鄴寧杜曼影兩人之間的戀愛感情史,內(nèi)容精彩情節(jié)多變,作者槿意綿綿文筆精深。
值得閱讀,簡介:...《只影系人間》免費(fèi)試讀愛恨糾葛5胃口不好,午飯只吃了一點(diǎn)粥和青菜,又強(qiáng)忍著喝了些雞湯補(bǔ)充營養(yǎng)。
我快步回到屋里,傅鄴寧的薄情叫我生悶。
不成想易太太登門來訪,也就是傅二小姐傅煙玲。
她渾身珠光寶氣,大約三十來歲,這副貴婦氣派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
她容貌溫婉,黛眉秀目,說話時總是笑吟吟的,讓人無法生厭。
傅煙玲瞧出了我的局促,忙說,「此番是我冒昧了。
三少……我代三少給你買了些衣服,不知你看不看得上?!?br>下人奉上一個錦盒,里面一套紫羅蘭絲絨旗袍,觸感柔軟順滑,顏色神秘而又夢幻。
搭配一雙紫色棉布鞋,鞋跟很低。
我暗暗松了口氣,幸好不是高跟鞋。
如今我暫時還不想讓傅鄴寧知道我已有身孕,所以各處都得自己留心。
其實(shí)這個孩子也好解釋,從月份上看,大可以說成兩月前的那次糊涂債。
這心思一浮現(xiàn),我又忍不住罵自己低賤。
何苦要為這個重生帶來的孩子尋找理由?他愛信不信。
反正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正胡思亂想間,傅煙玲輕輕笑了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有些歉意。
「多謝易太太,我很喜歡紫色?!?br>她將這衣服對著我比劃了一下,甚是滿意。
「不錯,紫色的確襯你?!?br>傅煙玲還帶來了許多脂粉用品和珠寶首飾。
「這樣一張清麗的臉,怪不得鄴寧喜歡你,就是臉色太蒼白了,要多吃點(diǎn)。
曼影,鄴寧小時候吃了許多苦,如今他這樣一副面冷心軟的臭脾氣,你要多擔(dān)待些!」
面冷是有,臭脾氣也看得出,只是我倒沒意識到他心軟,也不敢想象他會心軟,更不會覺得他喜歡我。
但這樣的柔聲勸導(dǎo)我卻拒絕不來。
「二姐,我不配為他做這些事,他恨我的?!?br>傅煙玲明艷的臉上攏上淡淡的愁云。
「前塵往事罷了?!?br>她緊緊抓住我的雙手。
「曼影,鄴寧心中是有你的。
今晚的宴會,他要帶著你,他要和全天下的人宣布,他有了妻子。」
這話太有分量了。
聯(lián)想到傅鄴寧走時憤恨的神色,還有上輩子的失望和絕望,百感交集之下,我喃喃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
6天色一點(diǎn)點(diǎn)暗下來了。
傅煙玲派人給我收拾打扮。
旗袍尺寸正正合適,布料柔軟華貴,穿上身格外舒適。
發(fā)型換成了后挽髻,潔白的頸間多了一條珍珠項(xiàng)鏈,色澤柔美。
脂粉多撲了些,遮掩住那過分虛弱的蒼白。
乍一看,倒真有幾分大帥夫人的派頭了。
不再是深受寵愛的富家小姐,也不是銳意自由的女留學(xué)生,而是一個督軍夫人。
出了金玉樓,看到廣闊的街巷,心中有了些熱鬧的自由。
有幾只孤零零的雁飛過。
也罷,無人憐惜,日子也需要過下去,總得振奮精神。
一部汽車疾馳而來,一直到我腳下才停。
一雙長腿從車后座邁下來,傅鄴寧冷眼打量我。
然后微不可見地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頗為滿意。
「走吧?!?br>他替我打開車門,我彎腰鉆了進(jìn)去。
車子開動了。
從這一瞬間,我意識到,我跟過去的生活徹底決裂。
此后,我不再是杜曼影,而是傅太太了。
車子有點(diǎn)搖晃顛簸,載著我,駛向那霧靄迷蒙的遠(yuǎn)方。
7宴會設(shè)在百利酒店里。
因著這樣一樁荒唐任性的婚事,許多得力干將都頗有微詞。
傅鄴寧要讓永軍知道,要讓天下人知道,他親自選定的女人,不容他人置喙。
我自詡見多識廣、頗具膽識,可即將到來的是一個評判我的修羅場。
心里慌了,腳下步伐也不穩(wěn),上臺階時居然錯了腳。
傅鄴寧穩(wěn)穩(wěn)扶住了我。
「慌什么?」
他示意我挽住他的臂膀。
余光中,我撇到他似乎微有笑意。
賓客們已到了十之八九。
宴席擺開數(shù)十桌,菜肴豐盛,小**致。
隨著我們進(jìn)入會場,喧鬧的笑聲停了。
那笑意在傅鄴寧的臉上接續(xù),只是冷冷的,空有一些威懾力,沒什么說服力和感染力。
「新婚燕爾,鄴寧多有冷落,希望諸位叔伯前輩不要介懷?!?br>一面容猙獰的中年軍官呵呵笑了起來。
「鄴寧,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都會玩女人,那盛軍的許連平,都娶了八房姨太太了!但人家明媒正娶的,還是手下大將的女兒。
你年紀(jì)小,容易被女人忽悠,你喜歡她沒問題,但這帥夫人之位,還是留給盛軍大帥之女許珺羅罷!」
「劉叔既已定好了大帥夫人,我這大帥是不是也要讓給你當(dāng)?」
劉將軍惱羞成怒、目眥欲裂——「我們這些老將打下的江山,不是留給你揮霍的!這娘們兒空有一張臉,連一個槍子兒都帶不來,有許小姐相助,三足鼎立之勢就可以破了你不明白?」
「如果這江山要靠女人來拿,那我不要也罷!」
傅鄴寧臉色鐵青,握緊我的手。
禮堂內(nèi)漸漸有些騷亂聲,許多元老干將都言辭不滿。
傅鄴寧猛地掏出手槍,擊落大堂天燈。
許多家眷嚇得尖叫逃竄,我的心也猛地一跳,但握著他溫?zé)嵊辛Φ氖?,我還是沒有退縮,甚至面色都沒有變化。
這種鎮(zhèn)定得到了傅鄴寧的嘉許。
有個面色和藹的軍官開口說話。
「鄴寧雖然年輕,但自他接任大帥以來,明察秋毫、殺伐果決,既能鏟除內(nèi)亂,又能掣肘廉軍勢力,把南域六城牢牢握在手中。
他的才干有目共睹、毋庸置疑,傅帥既不愿意走捷徑,我們作屬下的自然也該追隨,徐徐圖之也無不可?!?br>說罷,他遙遙舉杯,環(huán)顧四周。
「我敬夫人一杯?!?br>傅鄴寧目光溫和,閃動著感激的光芒,也接了一杯酒飲盡。
騷亂漸漸平息,有侍員前來上菜、清理殘破的燈具。
孩子開始啼哭,婦人開始聊天,賓客們開始喝酒吃菜。
他們時不時瞥我一眼,但都沒人敢再說話。
8此后許多天,我都惦念著那一幕。
也許是那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也許是擲地有聲的維護(hù),也許是緊緊握住的雙手,又或者——是那震耳欲聾的一聲槍響。
我產(chǎn)生了一絲錯覺,幾乎以為他真的愛我。
平心而論,傅鄴寧長相極為英俊,那樣的男子肯為你力排眾議,對一個循規(guī)蹈矩、渴望新式愛情的女子來說,是很難抗拒的。
「你為什么要娶我?我確實(shí)不能為你帶來幫助?!?br>瞧著我臉上的紅暈,傅鄴寧的譏諷是那樣刺耳。
「杜曼影,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我娶你,只是為了更好地折磨你。
你知道自己沒用,我那些將士們也不傻,如果不作威懾,只怕你早死透了。
戰(zhàn)事吃緊,我可沒心思派兵護(hù)著你。
你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他冷漠地說著,一雙銳目緊攫住我,壓得我喘不上氣來。
他微抿的嘴角里透露著疏離,與那天微妙、溫和而又親近的笑意截然不同,我?guī)缀跻詾檫@是兩個人。
瞧,真實(shí)的傅鄴寧并不愛我。
9這半個月來,他從未與我同眠過。
這樣也好,清靜。
孕吐漸漸重了起來,有時吐著吐著,倒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嘔了出來。
這日醒來,陽光已大好。
踱步下樓,正瞅見張媽端著一碗燕窩粥急急地走,險些撞了一身。
「哎呦,夫人,沒碰著您吧?」
孕期身子困乏,嘴巴也刁,張媽每天換著法子給我補(bǔ)營養(yǎng),我對張媽一直心存感激。
「我沒事,張媽,您這樣著急,是要去哪?」
「夫人,您幫著勸勸三少罷!這些日子以來,三少忙著處理公務(wù),經(jīng)常累得暈眩,又不肯喝補(bǔ)藥,您幫忙勸一下罷!」
我倒不是想推辭,只是心里實(shí)在沒底,但張媽已不由分說地把燕窩粥塞了過來。
傅鄴寧正靠在客廳沙發(fā)里小憩。
正午陽光有力,在他臉上烙下柔和的光影。
涼潤的水汽彌補(bǔ)了天氣的干燥,令人感到舒適、愜意。
傅鄴寧穿了一身月藍(lán)色棉制長衫,顯得分外儒雅。
我悄悄走到他身邊坐下,那瑟縮微卷的睫毛就驟然張開了。
見是我,他似乎有些意外。
「喝口粥吧,補(bǔ)補(bǔ)身子?!?br>我舀了一勺燕窩,吹干冒出的熱氣,送到傅鄴寧嘴邊。
他沒有拒絕。
「還不錯?!?br>傅鄴寧點(diǎn)點(diǎn)頭,頗為嘉許。
離開了挺闊軍裝和西服,傅鄴寧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他接過我手中的燕窩粥,小口啜飲著。
「三少!三少!」
有張皇急促的聲音傳來。
傅鄴寧剛梳開的眉頭再次皺緊。
進(jìn)來的是他的秘書長程靖宇。
我對他沒什么好感,上輩子押我進(jìn)煙花柳巷之地的就是他。
程靖宇顯然也很厭惡我,他防備地盯著我,囁嚅著沒說出口。
我心下了然,站起身來想要回避。
沒想到傅鄴寧拉住了我,稍用力一帶,我就跌進(jìn)了他的懷里。
我掙扎著想要起來,他的手緊緊箍著,令我動彈不得。
「是軍事密報(bào)?」
程靖宇搖搖頭。
「那有什么說不得?靖宇,她不單是杜曼影,她還是大帥夫人,這一點(diǎn),你必須牢牢記住。」
許是他的口氣有些嚴(yán)厲,程靖宇忍不住擦了擦汗。
「三少,許珺羅小姐約您在弓雨橋見面。
聽聞您娶妻,小姐不顧阻攔地穿越廉軍轄地,到咱們永州來,想必吃了許多苦。
您還是換一身西服,早點(diǎn)去找她罷,別讓小姐等太久?!?br>「怎么?穿長衫便見不得人嗎?」
我開口譏諷。
程靖宇出言解釋,「夫人有所不知,三少許小姐同在羅國留學(xué),平日約會都是著西式服裝。
許小姐吃了這許多苦,三少多用點(diǎn)心……也是應(yīng)該的?!?br>我漠然。
當(dāng)初我孤身一人,無權(quán)無勢,從鳴溪趕到永州,不也是一個人嗎?「三少原來還需要討別人歡心呢?!?br>傅鄴寧本一副看戲的架勢,此時冷了神色。
「夫人說的對,穿長衫,沒什么見不得人。」
10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傅鄴寧就回來了。
汽車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吵得人心焦氣躁。
他胸前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水漬,張牙舞爪的痕跡打破了長衫的儒雅整潔。
早知道讓他穿西服了,深色的西服沾了淚,估計(jì)也看不出吧?眼不見為凈。
這樣想著,我也就自覺轉(zhuǎn)開了眼睛。
「張媽,給我拿身公服出來?!?br>頓了頓,又補(bǔ)了一句。
「穿長衫辦公不太方便。」
11那盆墨菊我沒有讓下人處理掉。
我終究還是太憐惜它了,看它開得那樣落寞,實(shí)在不忍丟棄,就差人將它搬到了我的臥房里。
有了暖氣的照料,開得越發(fā)驕人。
聞到這股淡淡的清香,胸中的氣悶都被洗去不少。
許小姐是什么樣的女子呢?她跟傅鄴寧說了什么?這個念頭忽然就鉆到了腦子里。
幽幽的,怎么也驅(qū)趕不掉。
我沒想到三天后就見到了許珺羅。
那日,我照例給傅鄴寧送燕窩粥。
剛下樓,就聽到一陣激烈的哭鬧聲,緊接著是東西破碎的聲音。
許是桌上的花瓶被打碎了。
一個年紀(jì)與我相仿,約莫二十一二歲的姑娘神情激動、滿臉淚痕。
她是西式打扮,穿一件青蓮色薄呢短外套,系著米色細(xì)褶綢裙。
身子微微發(fā)抖,不知道是不是凍的。
傅鄴寧倒沒有穿西服,而是一身普通的軍務(wù)打扮。
他與那位姑娘采取對峙的站位,面色不佳。
空氣突然靜了下來,「噠噠」
的腳步聲就顯得格外突兀。
兩人都注意到了我。
傅鄴寧迅速掐滅了手中的煙。
「仔細(xì)別踩到碎片?!?br>這種無形的忽視和特別的關(guān)懷讓那姑娘生妒,一雙含淚的眼眸迅速而直白地盯向了我。
我忽然意識到,這就是許珺羅。
她并沒有我想象的飛揚(yáng)跋扈,這張臉本是溫婉而沉靜的。
只不過此刻情緒激動,眼底深埋著怨恨與不甘,這份溫婉就顯得有些單薄了。
「鄴寧。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要她不要我嗎?!?br>她顫抖著的手指向我。
「珺羅,我從來只拿你當(dāng)妹妹。」
「傅鄴寧!我從來沒把你當(dāng)過大哥!只要你愿意娶我,盛軍盡可歸入你囊中,收復(fù)天下是早晚的事?!?br>許珺羅的口氣漸漸軟下來。
傅鄴寧嘆口氣,「這樣靠女人的捷徑,我不會走?!?br>「你!你寧可娶一個走私軍火的黑心商人之女,都不要我嗎?」
「夠了!」
傅鄴寧大聲喝止。
「許小姐你說什么走私軍火?我父親是正經(jīng)的藥商,他不可能……」
「你懂什么?」
許珺羅走到我這邊來。
「杜曼影!你以為你父親是什么好東西?一個賣主求榮、賣女求安的小人罷了!傅鄴寧,你娶了她,不怕九泉之下傅伯父難安……」
「我叫你住嘴!」
清脆的巴掌聲那樣突兀,許珺羅的聲音戛然而止,如一只枯蝶跌落在地。
她一只手捂著臉,另一只撐在地上,許是被碎片割傷了,流出了殷紅的血跡。
傅鄴寧的臉繃得那樣緊,嘴唇發(fā)青,似乎在克制一種積壓已久的憤恨。
「傅鄴寧,你會后悔的。
等我與廉軍聯(lián)姻,你就等著兵敗吧……」
她神色狂亂,笑得瘋狂而又絕望。
賣主求榮?賣主求榮?父親并未背棄張帥,為何許珺羅要如此污蔑?手中的燕窩粥端了太久,此時突然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再也拿不穩(wěn)。
「啪」
的一聲摔在地上。
12周圍的一切都靜了下來,我聽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輪渡啟航的聲音。
海浪一個接一個地打過來。
那是回鳴溪的輪渡。
海水那樣湛藍(lán)、清晰,聞起來有股帶著腥膻的潮濕之氣。
一種淡淡的煙草味侵襲而來。
他那樣精準(zhǔn)地闖入我的包廂,又強(qiáng)勢地帶我卷入他的世界。
海浪發(fā)出嗚咽的聲音,是誰也跟著落淚了嗎?悠悠醒轉(zhuǎn),才發(fā)覺那股執(zhí)拗的煙草味并不是錯覺。
「許小姐如果真的要和張明鎧聯(lián)姻,那盛軍和廉軍就會聯(lián)合一起向南壓迫,永軍是支撐不了的!他們說得對,你應(yīng)該娶許珺羅。
就算你不娶她,也不能白白放走了她。
我瞧她對你情根深種,留在這里,許大帥不敢輕舉妄動的!」
及至話說出口,我才發(fā)覺自己竟出了那樣一個歹毒的主意。
但這是最優(yōu)解,傅鄴寧不會不知道的。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嘴角浮出安寧的微笑。
他坐在床邊,將我的手貼在他的臉上。
冰冷的指尖碰到了又硬又刺的胡茬。
「曼影,你能這樣想我很開心。
你醒過來第一句話不是問你父親,而是關(guān)心我的事,我很開心。
我欠珺羅的,我不想拿她作籌碼,也不想讓你看見她生氣。
戰(zhàn)場上本來是男人的事,你就不要多問了。」
很抱歉,我要叫他失望了。
「許珺羅說我父親走私軍火,還說他賣主求榮,是什么意思?」
他溫暖的眼神冷了下去,自顧自地說話,并未理我。
「曼影,你有了我們的孩子?!?br>我的心猛地一顫,他還是知道這事了,他會對此生疑嗎?「你昏迷了一天,我快被折磨瘋了。
幸好孩子已有三個月了,胎相穩(wěn)定,要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活。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把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來?!?br>傅鄴寧憐惜地吻了吻我的指尖,這樣溫柔的他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一股奇異的溫暖包裹著我,將內(nèi)心的質(zhì)疑和沉悶都壓了下來。
「你不是總瞧不上那些靠女人奪權(quán)的軍閥嗎?怎么又鼓動我這樣做?!?br>傅鄴寧有些揶揄地看向我。
這樣輕狂的話確實(shí)是我說過的,但我不記得是什么時候說的了。
我對傅鄴寧說過這樣的話嗎?腦袋昏昏沉沉的,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一些東西,但是怎么都想不起來。
13晚上,我久久才能入睡。
夜晚向來多夢,那些上輩子經(jīng)常讓我驚厥、悲嘆、苦笑的亂夢,現(xiàn)在又齊齊回歸了。
弄得我顛倒迷亂,短短一個秋夜,竟也驚醒三四遭。
上輩子、這輩子我都活得像個笑話。
有什么謎團(tuán)籠罩在傅鄴寧身上?他明明恨我入骨,為何又待我如此溫柔?最重要的是,他到底為什么恨我?許珺羅的話又有什么樣的深意?困擾我的東西太多太多,可沒有一個人愿意告訴我。
我就像一個孤魂一樣飄蕩在大帥府里,幾乎就想一走了之了。
傅鄴寧歇在我身旁。
他睡得沉,許是這些日子太勞累了。
眉頭皺得緊,額頭竟也泌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難道他在夢中,也經(jīng)歷了什么痛苦之事嗎?聞到那股淡淡的薄荷煙味,我反而稍稍鎮(zhèn)靜下來。
這種味道曾令我如墮地獄,那些被他瘋狂索取、掠奪的時光竟已那樣遙遠(yuǎn)。
我驚異地發(fā)覺自己不再排斥這種味道。
就好像,我已經(jīng)不再恨他了。
14張明鎧和許珺羅成親的照片印在報(bào)紙頭條。
男人笑得不露聲色,女人笑得十分牽強(qiáng)。
但他們的結(jié)合,被稱為「金童玉女、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
。
最讓人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我陡然想起那個讓人悲凄的午后。
杜曼影接受過新式教育,也曾那樣高傲冷漠,對張明鎧的十年狂熱追求無動于衷。
在我印象里,他總是穿著淺色西裝、帶著金邊眼鏡,是一個談吐得當(dāng)、重情重義的好男子。
可那天下午,當(dāng)我懇求他救我父親時,他卻卸掉了那種偽善。
果然,面具戴得久了,就會長在臉上。
等揭下來時,那原本的相貌便顯得格外猙獰。
永軍和盛軍關(guān)系密切,就只差一個聯(lián)合的契機(jī),這當(dāng)口如果挑事,很容易成為永軍發(fā)兵的理由。
他一條條地跟我分析局勢、利弊,得出的結(jié)論是為了我父親得罪聲勢正大的永軍不值得。
他說,「這是我父親欠他的,也是你父親欠的,必須自己償還。」
當(dāng)時我一心請求張明鎧幫我,并未將這話放在心上,如今想起來,突然察覺很多信息可以拼湊在一起,漸漸有了真相的雛形。
賣主求榮?欠債償還?難道……這個「主」
指的不是張帥,而是傅帥?我父親與故去的傅帥有恩怨?一些刻在日常里被忽略掉的細(xì)節(jié)涌現(xiàn)出來。
小時候父親給我講故事,幾乎只講南方人文地貌。
他說自己是北方人,卻常年備著南方吃食。
他明明對南域區(qū)域了如指掌,但又諱莫如深,不許別人提起。
在父兄入永軍采購藥物的那一晚,起夜時,我發(fā)現(xiàn)父親房里的燈還亮著。
有什么事情非得半夜商討?當(dāng)時我并未深思,只是想著讓父兄抓緊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靠近門邊時,我聽到什么「斬草除根……少不了這批……」
困頓迷糊間,我只是笑著喊道「爹!你們討論什么呢!斬草除根,不知道的以為你們要去打仗呢。」
里面聲音停了半晌,是哥哥回的我。
「你個鬼精靈,就會胡思亂想。
什么斬草除根,我們講的是甘草、蘆根!父親擔(dān)心戰(zhàn)事挑起,所以想從外商那里備下一批藥物,免得百姓無藥可用吶!」
如今細(xì)細(xì)想來,甘草蘆根并不是什么稀奇藥物,為什么需要到外商那里進(jìn)貨?能從外商那里進(jìn)的,恐怕只有……軍火。
電光火石間,所有的細(xì)節(jié)都被貫穿起來,我?guī)缀蹩梢院V定,父親曾是傅帥的人,而且,他背叛了他。
我無力跌坐在沙發(fā)上。
所以,傅鄴寧才會如此恨我,他的下屬才會如此反對我,張大帥和父親才會毫不猶豫地丟下我,不敢做出絲毫抗?fàn)帯?br>我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強(qiáng)迫自己思量眼前的局面。
張明鎧并沒有容人的雅量。
他追求我十年,只怕不能接受我嫁給他人。
而許珺羅,顯然也對鄴寧因愛生恨。
他們兩個人的結(jié)合,絕對是有意為之。
永軍,岌岌可危了。
15孕吐幾乎沒有了,但我的身子卻明顯有些沉重起來。
天是越來越冷了。
這幾日傅鄴寧每晚都同我歇在一起。
縮在他寬闊溫暖的懷里,夜晚都睡得分外安寧。
許是前方戰(zhàn)事吃緊,每天天才蒙蒙亮,傅鄴寧就會起身離開。
我總是會被驚醒。
倒不是他的動作太大,只是我內(nèi)心思慮過多。
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被遺忘了,它們在靜靜潛藏著。
這表面的安寧是虛的,一旦發(fā)動,就會毫不留情地碎掉。
我知道,每次臨走前,傅鄴寧都會悄悄地凝視我。
有時,額頭會輕輕落下一吻,顫動的呼吸落在我的發(fā)間。
心就會撲簌簌地抖起來。
我很想知道,那眼神究竟是怎么樣的呢?是溫和的、平靜的、還是……憎恨的?又或者,里面也會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愛嗎?我真的很想睜開雙眼求證,但我并沒有。
人非圣賢,但更非草木。
上輩子他對我的折磨切實(shí)存在,我很難徹底忘卻。
但我父親的虧欠、他對我的愛護(hù)也是事實(shí)。
我只是安寧地睡著,如他所言,好好地為他生下這個孩子。
內(nèi)心的猜測我并沒有向傅鄴寧求證。
我不知道父親具體做過什么,我也不知道傅鄴寧受過怎樣的苦難,我怎能奢望他為了我,放棄這段積壓已久的仇恨呢?但我知道,從現(xiàn)在起,我完全是傅鄴寧的妻子,不是什么大帥夫人,也不是富商小姐,就只是傅鄴寧的妻子。
16今天傅鄴寧格外貪睡,我都醒來了,他還沒有動靜。
終于換做我偷看你啦。
我輕輕地?fù)崦念~頭、眉峰、鼻骨、嘴巴。
是硬硬地、帶有溫?zé)岬挠|感。
他此刻在想什么呢?為什么眉頭緊皺著,嘴角卻浮現(xiàn)出滿足的微笑?傅鄴寧睡得沉,一點(diǎn)都沒有注意到我悄悄吻了他。
直到我穿好衣物,他還是靜靜沉睡著。
窗臺下的墨菊已經(jīng)殘敗不堪了。
原來真正的凋落是一瞬間的。
它不會給你時間注觀察到今日少了朵花瓣,明日掉了片葉子。
等你回過神來時,它就已經(jīng)是這樣荒蕪了。
明明十天前,它還開得那樣?jì)善G呢,那時候,它就已經(jīng)孕育著凋落的跡象了嗎?我突然就很沮喪。
茫然地裹緊身上的裘衣。
「在看什么?」
不知何時,傅鄴寧已經(jīng)換好衣服走在我身后了。
「看這株墨菊,竟突然間凋零了。」
「花期到了,自然要落的。
你若喜歡,我再尋別的花給你。」
我笑了笑,沒有搭話。
「收拾好東西就去吃飯吧,別餓傷了胃?!?br>傅鄴寧輕輕攬住我,嘴唇印在我的發(fā)上。
「天天都是雞鴨魚肉,我吃膩了,沒什么胃口?!?br>這話說出來,我都有些臉紅,倒有幾分「何不食肉糜」
的意味。
「我的意思是油膩,不是真的膩了?!?br>傅鄴寧揉了揉我緋紅的臉,將幾縷碎發(fā)拂到我的耳后。
「你想吃什么,我叫廚子去弄?!?br>「我想吃……素面!」
「什么素面?」
「就是寺廟里的那種咯!」
我笑得有些頑皮。
這里是永州中心,最近的寺廟離這里也有近二百里,我說去寺廟吃素面,顯然是很刁鉆、不現(xiàn)實(shí)的要求。
傅鄴寧正在沉吟,我就笑嘻嘻地拉著他的胳膊。
「走啦。
我說著玩的?!?br>傅鄴寧卻沒有動。
「剛好我今日空閑,我們?nèi)コ运孛妗!?br>我笑道「別鬧了。
你今天穿的可是軍裝?!?br>每次處理軍務(wù)時,他都會穿這種深色軍裝,今日已經(jīng)起得晚,想必他的秘書長要等不及了。
「怎么?穿軍裝便吃不得素面?」
傅鄴寧挑了挑眉,取笑我。
我哈哈大笑,積蓄在心里的煩悶一時之間全跑光了。
17傅鄴寧帶著我從后門溜走,還是被侍衛(wèi)逮個正著。
他們本來大聲喝止,一看是大帥,又忙不迭請禮謝罪。
傅鄴寧全然都沒理睬,他給我?guī)Я似慷節(jié){和雞蛋,讓我先吃點(diǎn)墊墊肚子。
我任由他鬧著,直到車庫外,他要了車鑰匙,笑吟吟地喊我上車,我才意識到他是認(rèn)真的。
「別鬧了,等侍衛(wèi)通傳給你的秘書長,他指定罵你。」
「等他來,我們早走了?!?br>我央求道「別鬧啦。
程先生本就不喜歡我,你這樣興師動眾,那我罪過可就大了?!?br>傅鄴寧不答話,見我不動彈,索性直接把我抱進(jìn)車廂。
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人已經(jīng)落到了副駕駛座位上。
車門「砰」
地關(guān)上,他已經(jīng)到司機(jī)的位置上,把車子發(fā)動了。
晨光如薄霧,裊娜地灑下,透過車窗,朦朧地飄了進(jìn)來。
車子平穩(wěn)地駛出來,因天氣冷,覺得這青石板地也是冷的,就連光線也是冷的。
街邊幾家店鋪已經(jīng)開張了,有幾個侍女端著盆子洗毛線,邊洗邊哈氣。
遠(yuǎn)遠(yuǎn)地,我卻彷佛能看到嘴里結(jié)成的冷霜。
不一會兒,整個鎮(zhèn)子都被甩在身后了。
往回看,燈火一點(diǎn)一滴地亮起來,熱鬧都在后頭,前方好似無人荒野。
我突然有點(diǎn)害怕——「鄴寧,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半石山上的寺廟里吃素面?!?br>我以為他是要帶我去吃普通的素面,不曾想他竟真的要帶我去寺里吃面,不禁笑著拒絕「鄴寧,隨便吃一碗面就行啦?!?br>傅鄴寧并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
我突然有些笑不出來。
上輩子我們彼此怨恨,但當(dāng)時他并不知曉我已有孕,程靖宇來時他也不在身旁。
究竟是不是他下令讓程靖宇羞辱丟棄我還未可知。
如今一切重來,也許是因?yàn)橛辛撕⒆?,我確信現(xiàn)在他是有一些愛我的,我也感念這份心意。
這些日子,想必廉軍和盛軍都有動作吧,他這樣帶我胡鬧,也不知道會不會誤事。
如果真去了寺廟,我一定要替鄴寧求一份平安。
現(xiàn)在的身子容易疲累,這樣胡思亂想著,居然沉沉睡了過去。
18待我醒來時,車子已熄了。
鄴寧不在里面。
我心里一沉,喊道,「鄴寧,你在嗎?」
車窗外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立了起來,他打開車門,笑著把我牽出來。
「天已經(jīng)大亮了,山上風(fēng)大,也不知你會不會覺得冷。」
傅鄴寧的話有些遲疑,似乎是不舍得讓我出來。
一個風(fēng)頭刮到臉上,裘衣領(lǐng)子上的毛就拂到臉上,暖洋洋地癢著。
已經(jīng)是正午了,紅楓掩映下,橘色太陽好似浸在了糖水罐頭里。
白云溫柔如絮,梧桐落葉在秋風(fēng)里忽閃躲藏。
我又驚又喜,這樣的景色,這樣好的陽光和天氣,哪里有一絲的冷氣!「我沒有你說的這樣?jì)蓺?!天氣正好呢!?br>我歡快地踩著落葉走起來,回頭眺望,隱約看到崗哨一排排在山路兩側(cè)擺開,已經(jīng)縮成了一個個黑點(diǎn),這些黑點(diǎn)讓我覺得安心。
傅鄴寧快步走過來,握緊我的手。
身后跟來了兩個侍衛(wèi),不過并不逾矩,只是遠(yuǎn)遠(yuǎn)跟著。
漸入佳境,赤紅楓槭的落葉落了滿地,有積雨低落在傅鄴寧鼻尖。
他笑著仰面,深色瞳孔里倒映出飄揚(yáng)而下的紅葉。
「那廟就在前面了。」
我朝前一看,山上樹木間隱約露出磚紅色的矮墻,似乎真是一座寺廟。
雖然穿的是平底鞋,但臺階走的多了,就覺得雙腿似有千斤重,只能無奈笑著,站在原地不動了。
傅鄴寧瞧見,不由分說地將我攔腰抱了起來。
「這樣會不會壓到肚子?」
我有些羞赧,輕輕捶打著他的胸口,「別鬧,他們都看著呢?!?br>「誰看著?」
傅鄴寧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送了出去,后面的兩個侍衛(wèi)瞬間頓住了腳步,視線都不敢往這看了。
我笑罵了他一句,奈何實(shí)在嫌累,也就由他抱著。
「鄴寧,要不是懷著這個孩子,我肯定到戰(zhàn)線陪你?!?br>「怎么,怕我一個人寂寞嗎?」
抱著我,他既不敢太用力,又不敢不用力,所以只能分外吃力,聲音都有點(diǎn)異樣了。
「胡說,我怎么著也是藥堆里長大的,能幫你照顧傷兵嘛?!?br>傅鄴寧沉默了一會,發(fā)出悶悶的笑聲。
「好,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就去。」
19半石山上只是一座普通寺廟,既沒有和尚主持,也沒有尋常人來上香祈福,更別提什么素面了。
傅鄴寧的人早就來檢查過,廟前已有侍衛(wèi)持槍站著。
我沒好氣地推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里沒有素面賣?」
傅鄴寧強(qiáng)忍著笑意,肩一抖一抖的,「好啦,總不能餓到我夫人。
我早查到這里沒有素面,所以差人買了兩碗面送上來。
他們剛剛在生火溫面,我們走上來正好可以吃?!?br>我們攜手走進(jìn)廟里。
佛寺建于山頂,云霧繚繞下俯瞰群山。
瓦片斑駁、朱漆脫落,廟里寶相也已經(jīng)很有年頭了。
但看著心里會莫名安寧,相信有一種微妙的庇佑。
我折枝為香,插到石香爐里,從左向右虔誠地拜了一圈。
「愿傅鄴寧一世平安?!?br>我在心里默念著,我們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只是被迫纏在了一起。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生下這個孩子,然后離開。
也許不久戰(zhàn)火就會蔓延開來,我對他沒有任何助力,只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許了什么愿?如果和我沒有關(guān)系的話,就不陪你來還愿了?!?br>我嘻嘻一笑,「那咱們傅大帥還需要撥冗來還愿喔~」
吃著熱乎乎的面,我的心里并不快活。
即便在佛光環(huán)繞的廟里,我都怕得厲害。
「鄴寧?!?br>「嗯?」
「許小姐和張明鎧已經(jīng)聯(lián)手了吧?張明凱只是看起來像書呆子,但他行事果斷,手段頗為狠辣。
你要小心。」
傅鄴寧停下了吃面的動作,微微一笑。
「你對他倒是很了解,不過我不是很喜歡你直呼他的名字,聽起來你們很熟?!?br>我思忖再三,終于把壓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我直視著他,目光溫和而又堅(jiān)定。
「鄴寧,你休了我吧。
張……先生,他,他是個小肚雞腸之人。
他曾經(jīng)追求過我多年,我怕他會和許小姐聯(lián)手陷害你。
我看許小姐并非真心實(shí)意想嫁給他,如果你肯服軟,她未必不愿意回頭找你……」
我自顧自說著,垂眸盯著青石板地面,全然沒有留意傅鄴寧的神色越來越難看。
他將筷子猛地一摔,一支筷子飛在石柱上,另一支重重摔落在地。
傅鄴寧將面狠狠敲在地上。
逼我抬頭看著他。
他的眼里燒著怒火,那些寧靜的溫柔之意全都消失不見了。
「杜曼影!這才是你的真實(shí)目的?你滾去見你的張明鎧,讓我去求許珺羅回來?讓我娶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之后,再去求娶別人的夫人,讓天下人看我傅鄴寧的笑話,這就是你的真實(shí)想法?你不會還想說,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爸爸,還是說,你這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是我的!」
「啪」
的一聲,一個耳光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打在傅鄴寧的臉上。
我有想過他會拒絕,但沒想到他會講出這樣一番混帳話。
我渾身抖著,氣血上涌,這才是我熟悉的傅鄴寧!霸道、冷漠、孤高,一如既往地不信任我、恨我!20回程一路無話。
剛下山,就有大批衛(wèi)兵設(shè)了關(guān)卡。
仔細(xì)一看,果然是程靖宇親自率人在此等候,面色鄭重,應(yīng)是有要事相商。
他幾次三番欲開口說話,只是瞟見我總是很遲疑,也許還有一些鄙夷和憤恨。
傅鄴寧視若無睹,冷哼了一聲。
「派人送夫人回去?!?br>一定是軍事密報(bào),我心里實(shí)際很擔(dān)心,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任由汽車載著我走了。
余光中,傅鄴寧的藏青色呢料制服越來越遠(yuǎn),漸漸縮成了一個黑點(diǎn)消失不見。
回想起程靖宇那鐵青神色,我的眉突突跳著。
是不是前線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鄴寧不肯用我的法子解困,他又如何抵抗兩軍聯(lián)合壓迫?心煩意亂如坐針氈,我不住催促司機(jī)開快點(diǎn)。
司機(jī)卻說已經(jīng)是最快了。
這條路怎么這么漫長?路上怎么這么顛簸?如此胡思亂想下,竟然暈了車。
回到金玉樓,只覺得又困又累,身子沉重。
只是倔強(qiáng)等著鄴寧回來,一直等到日暮西斜,都不見蹤影。
傅鄴寧似乎在有意避著我,最近都沒有歇在我這里。
偶爾見到他,也是匆匆打個照面便走。
神色冷淡而疏遠(yuǎn)。
我問張媽鄴寧最近在忙什么,她也茫然,說也許是在忙公務(wù)。
對,也許是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了。
報(bào)紙上說,廉軍和盛軍已經(jīng)融合在一起,兩軍之間的邊界已經(jīng)彌合。
我心里并不相信,兩軍素?zé)o瓜葛,軍閥割據(jù),最看中的就是勢力劃分。
已經(jīng)占據(jù)數(shù)十年的領(lǐng)地,彼此早就涇渭分明,怎么可能在不到一個月內(nèi)就融為一體?但就算是貌合神離的結(jié)合,兵力總歸是大了一倍。
報(bào)紙上的信息終究滯后,戰(zhàn)場上局勢瞬息萬變,如今到底走到哪一步了我全然不知。
鄴寧不肯去求許小姐原諒,我又能有什么助力呢?若有時間平安生下這個孩子,就當(dāng)是還了他的債罷。
21又過了大半個月,永州也開始飄起了雪花。
天氣更冷了,開足了暖氣暖爐,我才能勉強(qiáng)睡著。
今日換了一種熏香,聞起來懶洋洋暖呼呼的,倒也舒服。
飛雪融融,朔風(fēng)輕拍著窗欞,好像刮在身上臉上,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樓下有幾個工人在鏟雪,待得久了,衣服也被染白了。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沒有雪中紅梅,也怪冷清的。
但沒有鮮血染地,是不是也算個好事?我自嘲地?fù)u搖頭,摸了摸肚子。
已經(jīng)五個月了,腹部已明顯鼓起,有時候能感受到強(qiáng)烈的胎動。
時間越長,我越舍不得這個孩子。
上輩子傅鄴寧對我百般折磨,我曾想過用這個孩子作為報(bào)復(fù)的籌碼,但如今,我只想將他平安生下來。
張媽端起來一碗?yún)?br>「夫人,孩子月份大了需要營養(yǎng),您每天總是胃口不佳怎么行,多少喝點(diǎn)參湯補(bǔ)補(bǔ)吧?!?br>張媽嘟嘟囔囔著,「三少不在意身子,您也一樣不在意,讓我這老媽子干著急吆!」
我歉然,張媽是真心待我和鄴寧的。
縱然沒有胃口,我也還是將參湯一飲而盡。
很快,肚子里就升騰起一股暖意,配合著暖融融的熏香,倦意襲來,沉沉睡去了。
22夢里身子起起伏伏,似是行走在海面上。
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聞到海水特有的腥咸氣息。
已經(jīng)好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
但這次沒有悠悠的薄荷煙味喚醒我。
往前聞到這股氣息,害怕和仇恨將我喚醒。
如今沒了這股氣息,反倒是不安和惶恐將我喚醒了。
孰料,這次不是夢,我竟真的坐在輪渡的包廂里。
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鄴寧?」
沒想到推門而入的是程靖宇。
上輩子是二月份將我拋入北方雪地,沒想到如今重生,反倒提前了一個月。
我極力壓制住那種洶涌的恨意和屈辱。
面色波瀾不驚,連看向程靖宇的眼神也有幾分不屑,「是傅鄴寧派你來的嗎?!?br>他驚訝于我的淡然,我亦驚訝于他的冷靜。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不可聞地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默許。
「為什么?我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br>我雖極力保持鎮(zhèn)定,但尾音還是微微發(fā)顫。
「三少說,這個孩子是否是他的還未可知。
他既不想留您在身邊,也不想放您去廉軍團(tuán)圓,只能把您遣往利國,讓您……與那人生不得見?!?br>他似乎早有預(yù)謀,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坦然條理,面色不驚,卻字字如刀。
是這樣嗎?既然他不信這個孩子,為何不在察覺時就殺了我?如果說是因?yàn)槲姨岢鰪埫麈z、提出休妻就心生懷疑,那傅鄴寧真是狼心狗肺!明明此刻我該回想起他所有的壞,好堅(jiān)定我的判斷和恨意。
可沒有,我腦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起他對我的維護(hù),他淡淡的笑,他在宴會上的維護(hù),他輕吻我的指尖,他抱著我拾級而上……許是看出了我的憤恨和不甘,程靖宇拿出了一張報(bào)紙。
那上面,赫然印著傅大帥的休書。
「鄴寧倉皇娶妻,軍中上下乃至中外多有質(zhì)疑。
幾番思慮,特發(fā)此告示:杜曼影私販禁藥、德行有虧,不堪為傅家婦,現(xiàn)已與鄴寧脫離關(guān)系。」
我忍不住攥緊雙拳,指甲透過報(bào)紙,陷進(jìn)肉里,我卻感覺不到疼。
被人玩弄、被人欺騙、又被人拋棄的窒息感裹挾而來,四面嗡嗡作響,我竟有些站不穩(wěn)了。
這一切不是幻想,都是真的。
所以,上輩子,也是他派程靖宇丟棄我,任我被人羞辱至死?這輩子肯送我去利國,我倒要感激他手下留情、寬容大度了?張明鎧懼怕永軍勢力,放棄對我的喜歡、放棄對父親的營救;父親顧及自身名譽(yù)性命,犧牲我的名聲和自由;現(xiàn)如今傅鄴寧礙于兩軍壓迫的局面,選擇休掉這個礙事的妻子。
只要天平雙方的懸殊夠大,不管是多么親近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舍棄掉。
他們都沒有錯,我沒有資格怨恨。
有選擇就會有后果,可是,這樣痛的結(jié)果為什么要讓我來承擔(dān)呢?23「所以,許珺羅是否與張明鎧離婚了?」
程靖宇一怔,似乎并未料到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只得硬著頭皮回答。
「兩軍結(jié)合緊急,本就不甚牢固。
如今……又有了矛盾,想來不久就會離婚了?!?br>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確實(shí)是最好的選擇。
只不過,難免會有些自嘲似地嘲諷。
這樣的抉擇,我看得到,傅鄴寧看得到,甚至全天下都看得到。
我也曾勸他做這樣的選擇,既然本就有意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海風(fēng)一浪浪打過來,我也感到渾身氣血上涌,只是死命壓著。
程靖宇憂心忡忡地看著我,欲語還休。
我淡然一笑「他既不承認(rèn)這個孩子,那這個孩子便與他沒有關(guān)系。
我是不會苛待自己的,這輩子吃的苦太多了,絕不再從男人那里自討苦吃。
所以你放心,我絕不會有事?!?br>程靖宇感激我的回應(yīng),但又為我的直白而感到羞愧。
「多謝夫人。」
我自嘲一笑「你沒瞧見大帥刊登聲明嗎?我不再是夫人了?!?br>忽地,我又改變了主意。
「程先生,也許我還得討一次苦吃,你能給我講講,我父親究竟怎么背叛了傅大帥嗎?」
聞言,程靖宇大吃一驚,恰逢船艙顛簸,身子狠狠跌在了門框上。
「我應(yīng)該沒有猜錯罷,何必這樣吃驚?」
自進(jìn)包廂以來,程靖宇一直鎮(zhèn)定自若,還未有這樣失神的時候。
他沒有開口,不過他那神情似乎不像是不愿意開口,而是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就好像……我這樣的問題超綱了。
但我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
「不管傅鄴寧是怎么想的,他既派你送我出國,想必也是要留我一條性命。
如果我撞死在這里,你家傅帥未必不會怪罪于你?!?br>此番話唬得程靖宇冷汗連連,終究決定將事實(shí)和盤托出。
24原來,二十年前,我父親真的是傅帥的人。
不僅是君臣,更是過命的好兄弟。
我父親是南域普通藥商,為傅宗洋起事提供微薄的財(cái)物藥物。
兩人約定好,以后若生一男一女,一定要結(jié)為姻親。
可當(dāng)時局勢緊張,永軍勢單力薄,我父親受張兆年蠱惑,背叛了傅帥。
他搖身一變,成為北方第一藥商。
而傅帥,被他陷害,染上了鴉片。
時間長了,手下蠢蠢欲動,就連傅帥自己都不能接受一個大煙鬼做一軍之帥。
一次前線戰(zhàn)爭,傅帥因?yàn)槭侄?,握不住槍,?zhàn)死疆場。
而那一年,傅鄴寧才12歲。
他一個人既要排除內(nèi)亂、握住軍權(quán),又要領(lǐng)兵作戰(zhàn)、收復(fù)失地。
不知道后面這十幾年他是怎么撐過來的。
父親背叛軍主陷害兄弟、傅鄴寧年幼喪父獨(dú)挑大梁。
可這些卑劣、這些痛苦,不該由我來償還,我也償還不了。
海水隱去鋒芒,平淡的一望無垠。
也許每一片海都是相似的,但是坐船的人已不再是當(dāng)初的心境了。
六月份的盛夏,我誕下一子。
當(dāng)時痛得已經(jīng)意識模糊了,恍惚間,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靈魂飄在上空,看到傅鄴寧發(fā)瘋一般地抱著我的尸體慟哭。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看到這種景象。
可是心臟為什么那么痛呢?我笑著哭了出來。
25八年后,永州,半石山。
山路修得通暢,寺廟經(jīng)過修繕,香火常年不斷。
這些年間,我沒有聯(lián)系任何人,也沒有查看國內(nèi)消息。
我想過很多,有許小姐的相助,或許天下已經(jīng)盡歸傅少囊中。
可事實(shí)不是這樣。
路人笑我不知時事。
「太太,您是剛回國吧?這消息也太落后了,現(xiàn)在永軍早就不姓傅啦,姓程。
據(jù)說原先的傅帥在八年前的一場戰(zhàn)事中失蹤了,不知是否還活著?!?br>聞言,我待立半晌。
心里百感交集,難識其味。
26前面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靈活地在臺階上跳來跳去。
臉**嫩的,一對彎如月牙的眉毛,下面鑲嵌著兩顆如黑葡萄般機(jī)靈的大眼睛。
鼻子高高的,嘴唇偏薄,笑起來會露出一排潔白雪亮的牙齒。
他一蹦一跳地,將杜曼影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走得遠(yuǎn)了,似乎有些不耐煩,回頭奶聲奶氣喊了一聲,「娘——你能不能快點(diǎn)!」
杜曼影笑著說,「娘就來,挽寧!你慢點(diǎn),仔細(xì)別摔倒了?!?br>番外六月,鳴溪碼頭。
海水滾滾翻起浪花,拍打在礁石上。
遠(yuǎn)遠(yuǎn)望去,海天相接,令人莫名地心情舒暢。
「嗚——」
的聲音傳來,輪渡緩緩起航了。
這是一艘去羅國的船。
船上載著許多去羅國的留學(xué)生、生意人和打工者。
甲板上有一穿藍(lán)色長衫的男子靜默著眺望遠(yuǎn)方。
他站在那里,好似盛夏驕陽里一彎清透的泉,弧線鋒利的輪廓暈染著淡淡的疏離和冷漠,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又隱約透露出眷戀和遐想。
一個穿西式校服的女孩怯生生地開了口。
「哥哥,請問你是去羅國做什么的呀?我們都看不出您是去羅國做生意、留學(xué)、打工還是游玩,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否冒昧?」
那男子如同大夢初醒,露出微微的笑意。
「都不是。
我只是,在等一個人?!?br>從羅國回鳴溪的輪渡上,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倔強(qiáng)清冷的杜曼影,哪怕并不需要她幫忙掩護(hù),他也決意闖進(jìn)她的包廂里,讓兩人的命運(yùn)產(chǎn)生交集。
如今登上回羅國的輪渡,是否一切都能重新再來?傅鄴寧心里很清楚,那個人,等不到了。
不是她等不到,而是自己,等不到。
傅鄴寧回到包廂里靜靜臥著,房間號正是當(dāng)初相遇的那一個。
想到這里,他心里露出欣慰的笑。
去羅國留學(xué)的那段日子,暗無天日。
名為留學(xué),其實(shí)何嘗不是下屬們的遣離、自己放任的逃避?有一個筆名叫做「只影」
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難道有人也如他這般形單影只嗎?顯然不是。
「只影」
是一個十分清冷、倔強(qiáng)而又孤高的人。
她說「不怕的人前面才有路。」
她說「猛獸才會獨(dú)行,總是成群結(jié)隊(duì)的人,只是牛羊?!?br>當(dāng)然,有時候她也自相矛盾,明明瞧不起靠女人取勝的軍閥,卻又說愛情不能不包括幫助。
他曾偷偷瞧過「只影」
投稿,她的長相與自己想的并不一致。
眉如遠(yuǎn)山含韻,眼底燦若繁星,嘴角微微翹起,不知吐出的是犀利譏諷還是溫言軟語?「只影」
的話讓他有了勇氣,有了解決內(nèi)亂、收復(fù)失地的勇氣。
要回永州,便不能在永軍靠岸,叛軍比敵軍更為危險。
他寧可去更遠(yuǎn)的鳴溪。
沒想到正因此,他才得以看到「只影」

他大步走去,步伐穩(wěn)健有力。
昂然而入的背影里,透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五年時間,他拿到了所有他想要的。
便只除了「只影」
。
所以當(dāng)她孤身一人來永軍找他時,他欣喜若狂。
但「只影」
竟是「杜曼影」
,他最恨之人的女兒。
熟悉的眩暈感再一次襲來,打破了傅鄴寧的回想。
他無力地笑笑,也許這一次,他不會再醒來了。
大婚之夜,他第一次產(chǎn)生這樣的眩暈感。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喝令他停止。
傅鄴寧是狠心的,他決意將杜曼影鎖在身邊一輩子,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但他又不全然狠心。
他放掉了最大的仇人杜凌峰,他不明白,自己竟會害怕那幽深的眼眸里浮現(xiàn)出絕望的神色。
這種害怕讓他心慌,所以他折磨杜曼影、折磨自己,以此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也許他本質(zhì)就是一個卑劣的懦夫。
永軍憤恨、輕視他的夫人,傅鄴寧原本預(yù)備將她鎖在金玉樓中一生,至少可保她性命無虞。
但不知為何,他變了主意。
就好像有人在暗中撥動命運(yùn)的轉(zhuǎn)輪,那種強(qiáng)烈的意愿他完全抵抗不了。
所以他將杜曼影放了出來,他要昭告中外,杜曼影,是傅鄴寧的夫人。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底經(jīng)年累月的嫉恨總是會被一種奇怪而倔強(qiáng)的溫存所取代。
他忽冷忽熱,時而想起世仇,時而心生憐愛。
他給杜曼影挑了一雙平底禮鞋、看到她在就忍不住掐滅香煙。
明明很想狂虐地蹂躪她,卻連歇在她身邊都做不到。
后來,眩暈的時間越來越長,那些難以被解釋的想法都有了答案。
在迷亂破碎的夢境里,傅鄴寧確實(shí)將杜曼影鎖了一輩子。
消磨了她的鋒芒、她的生機(jī),也毀去了自己的大半條命。
無窮無盡的恨與刻骨銘心的痛,這雙重折磨,讓他喪失了決斷與斗志。
他拒絕與許珺羅聯(lián)姻。
程靖宇擅作主張,將懷有身孕的杜曼影扔到了北方的冰天雪地里。
那天,張媽說「夫人有喜了」
。
可等傅鄴寧最終找到她時,她渾身是血、那樣破碎地倒在雪地里。
他怒目圓睜,閃爍著憤怒的火焰,嘴里急促喘著粗氣,好像爬坡的火車。
臉被一種極度的憤怒和痛苦扭曲了。
他立時掏出手槍,簡直想將程靖宇一槍崩了。
但最該死的還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沒給杜曼影應(yīng)有的尊貴榮寵,程靖宇何至于敢擅自處置她?他將自己的臉貼在她冰冷的臉龐上,滾燙的淚洗去她的血污。
傅鄴寧多么希望一切重新再來阿!只要妻兒平安,他愿意用自己一命,換他們一命。
所以,杜曼影重生了。
所以,總會有一股堅(jiān)定的、越來越壯大的意志告訴他,要對曼影好一點(diǎn),再好一點(diǎn)。
一切回到了大婚那天,但都不再是原點(diǎn)了。
這種溫和堅(jiān)定的意志固執(zhí)地消磨著他的恨意。
他開始對杜曼影流露出溫柔的纏綿。
每天早上醒來,傅鄴寧總是忍不住悄聲看她。
如果杜曼影醒來,一定會被他眼里汪洋肆虐的溫柔纏綿震顫。
果然自己還是太自私了。
明明知道時日無多,卻還是貪戀地想多待在她身邊,對她再好一點(diǎn)、再寵一點(diǎn)。
一次漫長的眩暈過后,傅鄴寧拋下所有的軍務(wù)滿足她的任性需求。
看著她真心展露的笑顏,傅鄴寧已經(jīng)默默安排好了退路。
他決定,讓程靖宇再「拋棄」
她一次。
要讓杜曼影明白,兩次「拋棄」
全部都是出自他的授意。
他的面容仍是那么安詳,可是心痛得快要滴血了。
不知道他們的孩子是男是女,長得是什么模樣?如果是男孩,就叫傅知影。
當(dāng)然,最好是女孩,要長得像她才好,叫傅若影。
他的意識已經(jīng)模糊了,似乎靈魂也要消散去。
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呢喃「鄴寧、鄴寧」
然后是「哇——」
的一聲。
孩子出生了。
他叫「挽寧」
。
為什么杜曼影要給孩子起這樣一個名字呢?他再也聽不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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