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等待 試讀章節(jié)

安薏越來越覺得自己老了。

第一次感覺到依稀記得是在一次活動中。因為小品的演員臨時脫逃，總監(jiān)把她們這一幫人聚在一起，她當時就想著一直以來文藝細胞豐富的自己會是首選，可是身旁人大多叫的是小林，一個20出頭的小女孩，本來躍躍欲試的安薏只好壓抑住心頭的失望，也表示了贊同。可是看到臺上那個小女孩緊張得發(fā)紅的臉，幾乎不能控制的僵硬的笑容，她忽爾泛上來的酸意里分明是這句，自己老了。以至于整個活動她都有點走神。

還有一次，是程光海來找她拿年終禮品的時候。她低著頭核對號碼和數量，他忽然大叫一聲，安，你有白頭發(fā)了！聲音大得都讓她分辨不出他是驚異還是興奮，她表面上盡管不動聲色，心里卻瞬間充滿了惱怒，至于嗎？沒見過！可是等他走了，她還是偷偷到洗手間把那根白發(fā)給拔了下來。好像母親60多才開始白發(fā)，到去世也不過花白，自己這才30多呀。她有點灰心?？磥碜约菏沁z傳了父親的少白頭吧。覺得自己仿佛遺傳到了父親所有的壞毛病。比如固執(zhí)，比如耿直，比如不善言辭。。。

就是這發(fā)呆的一個瞬間，思緒居然回到了千里之外，幾年之前。那是父親去世的情景。

她和兄姊因為多年的疏離已經很有陌生感，可是聽到他們?yōu)橹孔佣鵂幷?，打著麻將而爭吵，憤怒還是會涌起，她甚至都懷疑父親再次中風的那個下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眼前浮現著不能開口說話的父親無力而意義不明的手勢，還有臨終前那最后的一滴眼淚。她能猜想到個大概，但是她不能也不想去追究，因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那么就是這樣吧。她盡管深恨自己的懦弱，不能去揭穿他們的把戲，而且有更讓她崩潰的事情還要來臨和處理。

于是她走了，和嚴偉曦一起，當然他們也是一起回來的。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離婚。

一起回去的時候剛好是一場大吵后的冷戰(zhàn)期?？墒峭蝗唤拥礁赣H病危的消息還是讓亂了方寸的她給冷戰(zhàn)了一周多的嚴偉曦打了電話，是在從公司下班回家的路上。

他說哦，那你先回來吧，我想辦法。

然后就是訂了機票。

臨行前的那個夜晚她哭得無法入睡，他卻抱怨著她，然后睡去了。她在洗手間用水龍頭把自己的臉沖得發(fā)紅后才平息了胸中的怒氣。于是一路無言。

回來后冷戰(zhàn)似乎并沒有結束。她去上班，他去公司。他回來時她已睡或裝睡，她走時他沒醒或不想醒。日子突然靜了下來。其實就像是炸彈要爆之前的那些平靜，也像是暴雨欲來前烏云壓頂的沉重。

她很窒息，可是仍能裝出平靜的樣子。也覺察到以前是脫光再去洗浴間的他現在是衣著整齊地進去，但是有什么關系呢？只不過是在等誰先撐不住，誰先開口吧。自從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那天開始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最終結果是什么。自己要等的是什么？也許有，也許沒有，或者根本是自己那拖拉的惡習在作怪。所以才把這個主動權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