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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禍事頓起 試讀章節(jié)

靈珠子這下子可是顧不得和楊戩談什么私人恩怨了,見兩人都愣在原地,他沒了人礙手礙腳,一轉(zhuǎn)身便沒了蹤跡。

楊戩與敖丙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訝異,隨后亦步跟上,飛快進入桃園府。

這媧皇宮中,尤其是女媧壽宴這一天,豈會有道童哭喊聲?

靈珠子思及此處抿唇,閉了閉眸子。

答案也很簡單,十有八九是那竊走敖恒玉佩的賊人趁三人爭執(zhí)之時隱匿了氣息進入了桃園府,結(jié)果被早前進去的童兒們發(fā)現(xiàn),出了手。

不過蟠桃之上也設(shè)有結(jié)界,對于參加宴會的諸位仙人來說都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破解的——這結(jié)界設(shè)置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防止蟠桃被妖魔破壞,其上結(jié)界最克制妖魔邪氣,但凡接觸蟠桃,縱是千年修為也化為虛無泡沫。

但是這不代表童子可以借助蟠桃護身,一般妖精也罷媧皇宮的童兒還是有幾分修為是,只是能悄無聲息的混進媧皇宮,已然不是普通妖物的級別了。

待靈珠子輕車熟路進入存放蟠桃的房間之時,總是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桃園府的童兒倒是沒什么大事,有幾個癱坐在地上嗚嗚哭泣,但那些蟠桃……

本次壽宴一共邀請三千九百七十六位仙人,蟠桃竟看不見一顆完好的。

壞事了,恐怕不是偷竊蟠桃,而是有人故意擾亂壽宴,圖謀做另一些事了。

換成旁人,遇到這樣的事,早該嚇得六神無主,魂飛九天之外了,但是靈珠子此刻卻冷靜了下來。

他站在一片狼藉里垂眸,將方才發(fā)生的事一件一件回憶,確信自己的確沒有注意到有無人趁他們不注意進入其中。

而后打了個修補訣,依照記憶里面復(fù)原房間,他沉靜道:“留守蟠桃的道童何在?”

他吩咐著其他的道童先離開,最后只留了一個看上去年紀比其他道童稍大一些的孩子站在原地。

這道童自然就是看守蟠桃的童子了,名叫子之,是媧皇宮大多道童的前輩,往日都是小大人的模樣,現(xiàn)在卻喏喏不敢吱聲,灰頭土臉不見往日的靈氣,靈珠子心里暗嘆一聲,聲音放緩詢問:“你守著蟠桃的時候可曾有過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子之咬著牙沉默良久,好不容易才羞愧難當(dāng)?shù)溃骸拔摇也恢馈?/p>

“怎么回事?”靈珠子皺眉。

子之嚇得腿都快軟了,他顫顫巍巍應(yīng)答:“這些日子實在是太累,一個不小心便睡著了……”

“你!”靈珠子一噎,隨即沉默片刻,還沒等他再開口,子之就被靈珠子的沉默嚇得幾度就要哭出來。

環(huán)顧四周見無人,快步上前對著靈珠子直直就要跪了下來,靈珠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番,隨后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子之,皺眉對他道:“你這又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道童執(zhí)意跪了下來,俯身叩首,語氣懇切哀求:“子之求仙使救救子之!”

不待靈珠子開口,子之便哭著又道:“子之還有十日便可以修得自由身,不再是媧皇宮的‘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如果叫娘娘知道我沒有看管好蟠桃,讓她的壽宴辦砸了,我一定會被娘娘貶回原形,神魂俱滅的!”

“你……”靈珠子沉默片刻,子之拽住靈珠子的衣袖,臉上帶著鋪天蓋地的絕望,他又哀求道:“仙使,您是娘娘的大弟子,三界里的大人物,您也知道明面上誰都是護著您的,娘娘又是極喜歡您的,這等罪責(zé)也只有您可以救我了……您一向是慈悲貴人,子之求求您救救我!只要您救子之一命,子之此后愿為您當(dāng)牛做馬,絕無二心!”

靈珠子咬咬牙冠,他有些想不顧自己千年來的所學(xué)的禮儀斥責(zé)子之天真幼稚,自私自利,但是他良好的教養(yǎng)是他終究沒有吐出那兩個詞,深吸一口氣,淡淡道:“若是往后有人問你今日之事,你只管同旁人說是我叫你提前出去看住其他道童便是?!?/p>

子之還有十日便可得自由身,靈珠子自思自己并不是喜歡斷了別人前途的性子,加之子之話已經(jīng)講到這樣卑微的地步,他神色淡漠開口:“走吧?!?/p>

子之聽罷靈珠子的話連忙離開此間屋子,靈珠子繼續(xù)看他驚慌失措的背影,而是轉(zhuǎn)頭面無表情道:“聽夠了?”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這間屋子窗邊翻進來一個黑衣少年郎,正是楊戩。敖恒站在窗邊,因為端著太子的架子沒有與楊戩一般直接翻窗進來,但是神色卻楊戩如出一轍,他眼神復(fù)雜的看著靈珠子,似乎想要說什么,但還是咽了回去。

他們兩人摸不懂桃園府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比靈珠子慢了許久才到這里,好巧不巧正好撞見子之求靈珠子幫他頂下失職之罪。

楊戩將四處打量了一番,再看靈珠子時眼中多了幾絲說不清的意味。他瞇瞇眼睛,歪頭拍手笑道:“仙使大義凜然!”

敖恒聽見楊戩的語氣眉頭擰起來,受不慣楊戩這陰陽怪氣的話,但是他心中也有疑惑,沉吟片刻問道:“仙使……此事孤也有錯,若非孤拖延了時間,賊人又豈會得了機會毀了蟠桃?敖恒愿與仙使一同與女媧娘娘請罪?!?/p>

他本來是想要問靈珠子為什么要幫子之定罪,但是他與靈珠子關(guān)系并不親厚,問了便是有些冒犯了,但是既然已經(jīng)開了口,不說些什么到底也不合適,敖恒于是就挑了此事對靈珠子道。

楊戩臉上有些掛不住——靈珠子肯定失職被罰,但是要論拖延時間這一點,敖恒如果算,他也有一份,這下敖恒自己主動提出要與靈珠子一同請罪,他在一邊干站著總覺得尷尬無比,他有些掙扎,但是他的正義感讓他做不到獨善其身,咳了咳清清嗓子道:“我也會同娘娘請罪?!?/p>

靈珠子掃了他們兩個一眼,開口道:“你們先回去席上?!?/p>

后面還有一句此事由我一力承擔(dān),靈珠子想到了楊戩的態(tài)度,便又咽了回去。

楊戩怎么說也是闡教昆侖弟子,靈珠子不會和闡教過不去。至于敖恒……這位東海三太子找瓏喜玉這件事本就是在女媧娘娘他們那里掛過號的,龍族沒可能讓他們的三太子被媧皇宮懲罰。

而楊戩與敖丙不傻,聽得出靈珠子話外余音。

楊戩眼神微閃,最后一咬牙開口:“憑什么?你做什么英雄?我不需要你護?!?/p>

敖恒也緩慢又莊重道:“此事敖恒會一力承擔(dān)?!?/p>

靈珠子看著他們,冷不丁開口。

“你們擔(dān)得起么?”

“楊師弟,你莫要忘了,天帝天后還在席中;以及三太子,你覺得光你一人,擔(dān)得起這樣的罪責(zé)么?你這樣可曾考慮過女媧娘娘該如何處置?可曾考慮過龍族該如何處置?”

天庭是楊戩的死穴,前半句話不輕不重提上一句楊戩就語塞了,又惱又怒卻也無話可說;敖恒話雖說得狠些,但是意思卻是很明白的。

龍族一向與媧皇宮關(guān)系不錯,敖恒這一擔(dān)罪責(zé),除了膈應(yīng)兩方勢力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敖恒面色一變,最后低斂眉眼,輕聲道:“那仙使又如何能夠一人擔(dān)起這般潑天大禍?”

靈珠子努力裝作自己噙出一抹諷刺的哂笑:“我乃女媧娘娘座下大弟子,做了媧皇宮少主人一千余年,更是昆侖至寶化身,闡教三代弟子的首徒,天地蘊生的功德至寶靈珠蓮子,千載以來從沒有做錯過一件事。三太子以為,我擔(dān)不起么?更何況天帝侄子尚有顧忌,三太子還是多多為龍族考慮罷。”

楊戩突兀冷笑:“是我自作多情了,想來仙使也覺得我礙眼。只是我凡胎肉體,擔(dān)不得一個天帝侄子的名號,三太子殿下,走罷。”

隨后他幾乎是強拉著敖恒飛身離開,出門前楊戩突然扭頭道:“不過我倒是想著,仙使這樣清風(fēng)朗月一張皮相,做的說的盡是些虛偽話刻薄事,活生生糟蹋了自己——供人驅(qū)使為人奴役?!?/p>

話畢他不待靈珠子反應(yīng),便施了個法,帶著敖恒遠去。

靈珠子沒說話,看著二人背影消失,才恍然發(fā)覺掌中一陣刺痛。

他低下頭去,艷色血蓮隨著掌心鮮血的滴落而開放。

靈珠子是元始天尊手中寶珠所化,化形以后蓮瓣化瞳,蓮身化體,淚落成蓮子,血滴綻紅蓮。

此刻他面上神色是一片空茫茫的干凈,像極昆侖山巔的雪,靈珠蓮子本是靈物無情無欲,是斷七情絕六欲的存在,他平日的喜怒哀樂皆是模仿,此刻至純至性之下無措真情流露,卻突然想起曾經(jīng)聽過的教導(dǎo)。

“你為昆侖首徒,當(dāng)護好底下師弟;為女媧使者,當(dāng)照應(yīng)媧皇威嚴?!?/p>

他輕聲低喃自語。

最后靈珠子頓了頓,有些懵然的抿唇笑了笑。

“娘娘,這是你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