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危機


  “你只需告訴百姓們,咱們王府的田,只收一成的租子?!?/p>

  “一成的租子!”劉福震驚了,“殿下,如此低廉幾乎等同于讓百姓白白種咱們的地了,燕郡豪族的田產(chǎn)可是收八成的。”

  “本王何曾不知,但豈能因小利而失人心,只有如此才能收攏燕郡百姓為本王所用,不要忘了,除了燕郡豪族,夏季過去就是秋天了。”

  劉福打了個寒噤,秋天就是北狄人來的時候了。

  如今整個燕州聞北狄而色變,他也不例外。

  “小的明白了,這就去辦!”劉福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壁w煦叫住劉福,“寒門絕不卑微,這天下是無數(shù)百姓的血汗鑄成的,還有,以后要自稱下官了。”

  “小的…下官明白。”劉?;厣?,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

  這一刻。

  燕王讓他去死,他也愿意。

  隔日。

  劉福起了個大早,在給王府田產(chǎn)招募百姓之前。

  他還有件事要辦,那就是處死張寒。

  這段時日,張寒借王府之名干了不少壞事。

  他要首先要殺張寒給王府正名。

  “本王初至燕郡,蒙上天恩賜,瘋癥得以自愈,然,王府王傅張寒于本王病中,幽禁本王,濫用權(quán)柄,數(shù)頒苛政致百姓困苦,罪大惡極,今日特斬其首于東市,以正王府威名。”

  燕城東市。

  這是官府處斬死囚的刑場所在。

  此時,張寒跪在刑場中間,下面被前來觀刑的百姓圍的水泄不通。

  刑場后的觀刑臺上,劉福已經(jīng)不再是一副家丁打扮,而是穿上了王府王傅的專用官服。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中年人,一身朱紅色的官袍,留著長須,品貌儒雅。

  他不是別人,卻是燕郡郡守張康,張謙之弟。

  昨日,他剛從燕州治所范陽郡回來,便從兄長張謙處得知燕王瘋癥自愈的消息。

  心中雖然不快,但他還是決定今日前去拜訪燕王,維持表面上的客套。

  不曾想,半路上他遇到了押解張寒的隊伍。

  打聽之下,得知王府換了王傅,要處斬張寒,他只得先和這位新上任的王傅打招呼,隨他到了刑場。

  “表哥,救我啊,救我啊……”

  身后的插著亡命牌被劊子手拔下,張寒褲襠立刻濕了一大片。

  扭過頭,他拼命向張康求救。

  “表哥?”劉福故意斜睨了眼張康。

  “大膽刑徒,臨到死期,還敢胡言亂語?!睆埧狄魂囆奶?,他和張寒背地里的勾當不少。

  如今張寒淪為階下囚,他恨不得他立刻死了,免得把自己牽扯進去。

  畢竟,一個瘋傻的燕王和一個正常的燕王是截然不同的。

  他張家在燕郡勢大,但這燕郡終歸是燕王的封地。

  名義上軍政大權(quán),生死予奪,俱都歸于燕王。

  “表哥,你真就如此無情,不要忘了,我為你們張家做了多少事……”張寒嘶啞著大叫。

  “斬嘍,給我斬嘍!”張康拿起令箭便丟了出去。

  令箭落地,劊子手收起刀落,一顆人頭滾落地上。

  “張郡守,你這是何意?”劉福緊皺眉頭,這張康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

  他是主刑官,這令箭是他張康能丟的嗎?

  “哎呀,罪過,罪過,下官一時氣憤,竟忘了此事,還望王傅責罰。”張康作揖,連連賠罪。

  低頭的時候,嘴角卻帶著不屑的笑意。

  劉福的眼睛瞇了起來,但又瞬間展露出笑容,燕郡豪族官員之蠻橫,他算是體會了。

  “罷了?!?/p>

  劉福轉(zhuǎn)過身,不理會張康。

  除了斬殺張寒為王府正名,今日他還有要事在身,那就是為王府的田莊招募百姓。

  不管誰丟的令箭,張寒的死已經(jīng)引起了百姓的議論。

  “原來,這政令不是王府所出?!?/p>

  “就是,聽說燕王以前有瘋癥,怎么可能下如此政令?!?/p>

  “死得好啊,真是大快人心,看來燕王是個明事理的。”

  “不用加稅了,太好了。”

  “……”

  嘈雜的議論傳來,劉福露出笑容,而張康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很顯然,張寒的人頭挽回了王府的聲譽。

  這對燕郡的豪族來說不是好消息。

  百姓若是俱都歸心燕王,今后他們還如何漁利百姓?

  他正暗自憂慮,就聽劉福又一句話,臉色徹底變了。

  “今日還有一事,燕王殿下疼惜燕郡百姓,王府有六萬畝田莊,欲招募百姓耕種,田產(chǎn)收成只十取其一,有意愿著,可前往王府簽訂契約,童叟無欺?!眲⒏4舐暤馈?/p>

  “十取其一,我沒聽錯吧?!?/p>

  刑場下的百姓立刻炸了鍋,激烈的議論聲響徹天際。

  “我也聽到是十取其一。”

  “還有這樣的好事,豪族的土地可是十取其八呀。”

  “若真是如此,燕王真乃賢王啊?!?/p>

  “……”

  而在一些人討論之際,已有百姓悄悄離開刑場,向王府跑去了。

  隨后,越來越多的人回過味來。

  家里有田產(chǎn)的取通知沒田產(chǎn)的親戚,沒田產(chǎn)的則發(fā)瘋一樣要去王府一觀究竟。

  沒多久,整個刑場的百姓都消失了。

  “燕王殿下真是好手段?!睆埧邓菩Ψ切?,只這么一手,燕王的榮譽便由黑變白。

  毀了他和張寒故意既為張家牟利,又毀燕王府名譽的一石二鳥之計。

  “殿下只是不想田產(chǎn)空著,張郡守無需多心?!眲⒏R恍ΓD(zhuǎn)身離去。

  張康抬腳,想要去王府。

  但轉(zhuǎn)念一想,決定立刻回張家,同兄長商議此事。

  他歸家后,得知兄長貪圖暴利,拿出大量銀子和田產(chǎn)換取制冰之法時便不高興。

  只恨自己當時不再燕郡,沒能阻止。

  燕王來燕郡后,他勾結(jié)張寒,千方百計掏空王府的財產(chǎn)為的就是讓燕王府無錢,難有作為。

  現(xiàn)在,全毀了。

  只是他還沒走多遠,就見不少青壯往王府的方向去。

  心中狐疑,他立刻讓家丁前往打聽。

  “二老爺,燕王府在招募親軍,一個月?lián)f三兩銀子的餉銀,這些青壯都跑去參軍了。”家丁回來,一臉羨慕。

  “三兩?”張康眉頭緊皺。

  難怪這些青壯如此積極了,在燕郡一兩銀子就夠一家人過活了,三兩銀子就能過得十分舒服了。

  而大頌尋常士兵的軍餉不過才一兩而已。

  燕王這是把自己的親軍全給了大頌禁軍的待遇了。

  “錢糧有了,百姓有了,現(xiàn)在兵也有了,這個燕王厲害啊,再這樣下去,燕郡就真是他燕王的了,不行。”張寒的死就在眼前。

  張家曾與張寒背地里干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如果真讓趙煦掌控燕郡,到時計較起來,張家的命運難說。

  回了張家。

  他找到正在遛鳥的張謙,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說了。

  “此事,我已經(jīng)知曉?!睆堉t冷笑,“制冰之法已到手,也就無需在意燕王府了,哼,他想在燕郡做大,簡直做夢!”

  張康聞言大喜,“兄長已經(jīng)有了對策?”

  張謙輕輕點了點頭,他知道張康對他購買制冰之法不滿,但張康卻不知道他早有盤算。

  對他而言,燕郡是張家的,任何人不能染指,包括燕王府。

  畢竟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看出如今皇家的虛弱,或許用不了幾年,天下便會烽煙四起。

  所以,他怎會讓燕郡落入燕王之手,這可是他張家亂世中的本錢。

  再者,北狄對大頌虎視眈眈,燕州隨時易主,但那時,他只要投了北狄人,照樣能掌控燕郡。

  總之,有燕郡,他張家就有一切。

  “先讓燕王得意幾日,我已令人聯(lián)絡(luò)了青風寨,等他們的人入城,到時不管是瘋燕王,還是不瘋的燕王,都讓他變成死燕王。”

  “青風寨?妙啊,燕王被賊寇殺于王府,即便是皇上也只能干瞪眼,到時我們再圍剿了青風寨,還可立功……”張康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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