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叫向南,下個月高考


俗話說做賊心虛。

即使這個“賊”的身份是被人冤枉的,但在解釋的時候也會不自然的結巴或者大腦一片空白。

“我…我沒有,我都是把徐主任你給我的報表算好之后再交給你的,我不知道那些錢是怎么不見的?!碧杖A無力的解釋著。

“哼,還敢嘴硬,看看這是什么!”

徐軍栽贓母親陶華,本來只靠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但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凡事講證據(jù),所以他也準備了不少的“證據(jù)”。

“啪!”徐軍直接將一堆報表扔在桌上。

“你看吧,這是從去年年尾開始的三個季度工作報表,你每個月向國家上報的生產值和資金數(shù)目都比各車間的匯總數(shù)要少,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你將少上報的資金私吞了!”

“數(shù)據(jù)說明一切,所以不是我冤枉你,而是證據(jù)確鑿,你的確貪污了!”

向南冷哼一聲:“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就不能造假了么?”

徐軍鄙夷的瞪了一眼:“閉嘴,你個高中都沒畢業(yè)的小屁孩,瞎摻和什么?!?/p>

向南轉過頭去,發(fā)現(xiàn)陶華一臉希冀的看著艾廠長,母親一定希望他能如他所說那樣明察秋毫,為自己主持公道。

艾廠長看了看報表,隨后一臉心痛的說道:“很可惜,也很遺憾,有這些證據(jù)在我無法相信你。陶華同志你辜負了領導對你的培養(yǎng)啊!”

“不過三萬元也不是太多,只要你一個星期之內拿出三萬彌補企業(yè)的資金漏洞,那我可以既往不咎?!?/p>

母親嚇的魂飛魄散:“三,三萬…我沒有那么多錢啊。”

徐軍叫囂的吼道:“沒有?那你就等死吧,我已經報警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陶華一陣天旋地轉,直接被嚇暈了過去,幸好向南動作迅速扶住了她。

向南氣的牙齒發(fā)出咯咯聲:“徐軍!你用偽證陷害我媽你就不怕遭報應!姓艾的,你身為廠長難道看不出報表里的問題嗎,你就不怕老天爺一道雷劈死你嗎!”

然而,艾廠長一臉的無辜和疑惑:“向南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呢?天吶!我一片好心幫你,你還詛咒我被雷劈!”

徐軍站在艾廠長身邊,陰陽怪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廠長你就是太菩薩心腸了,看吧,現(xiàn)在向南狗咬呂洞賓了吧。”

“是啊小徐,本來我還說網開一面,跟陶華同志私了了這件事,但沖她兒子這個態(tài)度我看還是算了,就讓警察來處理吧。”

向南沒有再理會,悶聲說了句:“有你們后悔的時候!”

六月底的夏天還不算太熱,七點多的時候很多廠里職工都會飯后散步,或是帶著小孩,或是啃著一毛錢一根的冰棍四處走走找熱鬧看。

今天的熱鬧自然發(fā)生在生產區(qū)的大門口,因為一共來了三輛警車。

因為涉及到經濟損失,所以此趟不僅有警察,還有稅務部門的相關人員,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初步判定是否構成貪污,或者挪用公款罪。

警車上一紅一藍閃爍的燈光照在陶華蒼白的臉上,面對背脊挺直眼神冷峻的警察,陶華身體忍不住的顫抖。

向南緊緊抱著母親,告訴母親不要怕有他在。

警察來后艾廠長便一言不發(fā),點了根香煙在旁邊聽著。

徐軍則是眉飛色舞的向警察重述著剛才的話,他不知道在腦海中模擬了多少遍這樣的場景。

從開始起疑,到察覺,再到最后發(fā)現(xiàn),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說的繪聲繪色滴水不漏。

連向南都覺得說的和真的一樣,差點為他精彩的演技拍手道好。

二十分鐘后,警察向稅務部門相關人員征求意見,詢問是否證據(jù)確鑿,是否可以拘捕陶華?

那個稅務部門的女人很年輕,看樣子是個畢業(yè)到崗沒多久的大學生,雖然眼神里有疑惑,但看到手中的報表,覺得數(shù)據(jù)不會騙人,就還是點了點頭。

“不,我沒有貪污,不是我!”

母親嚇的魂不附體,躲在向南身后哭訴,看到的卻是伸向自己冰涼的手銬。

與此同時,徐軍站在角落得意的奸笑著。

要徹底證明母親的清白,勉遭后患,必須要先蒙冤而后洗白。

所以向南一直在等待著,現(xiàn)在時機成熟,急忙大吼:

“警察同志等一等!我有證據(jù)證明我媽沒有貪污,而是被人陷害的!”

向南一字一頓聲音嘹亮,這話不僅是說給警察聽,更是要讓在場的所有人聽。

為防夜長夢多,徐軍氣急敗壞的叫道:

“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向南你算哪根蔥,竟敢懷疑稅務部門陳小姐的辦事能力!”

向南昂首挺胸,不做絲毫讓步,頗有初生牛犢不怕虎之勢。

“我沒有懷疑陳小姐的綜合能力,只是單獨在我媽的這件案情上,我敢說她的判斷出錯了!”

見向南這么肯定,陳小姐皺了皺眉,主動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陳小婷,我是秦城政法大學經濟犯罪學研究生,你剛才說我的判斷出錯了?請問是什么意思?”

陳小婷的態(tài)度很友好,但她心里是不服氣的,只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因為她對她的知識很有信心,并且相信依靠知識判斷的結果是不會有誤的。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你的判斷,錯了!”

向南沒再理她,開口道:

“去年年初起,秦城開放了國有工廠車間外包制度,這一制度原本是為了提高公司產量和效率而開放的,但有人卻鉆了法律的空洞從而謀利。”說這句話的時候,向南看了徐軍和艾廠長一眼。

他倆仍是自傲和不屑的神情,覺得向南不過一個小屁孩,鬧不出什么大動靜。

“以熱處理車間為例,秦城汽車零件廠將這個車間外包給了一個王姓老板,他們在上個月,也就是五月加工的零件總數(shù)是十一萬個?!?/p>

向南指了指陳小婷手里的表單,說道:

“可在熱處理之后的擠壓車間,他們在報表上寫的接收原始零件數(shù)為九萬個,某主任給我媽的表單上也只有九萬個,所以我媽也就自然而然的上報了這么多。”

頓了口氣,向南放大了聲音,用疑惑的語氣說道:

“但是請問,這中間的兩萬個去了哪?它到底是被某人非法處理掉了?還是被我和我媽拿去賣破爛了?”

聽到這里,陳小婷恍然大悟知道問題出在了哪,一臉愧意。

徐主任雙手叉腰,一臉傲慢的神情:“賣沒賣破爛我不知道,但總歸這筆錢被你媽私吞了,數(shù)據(jù)說明一切,你沒有什么好辯解的。”

艾廠長也適時開口,主持大局的說道:“發(fā)生這種事是我領導無方,明天我會在廠領導會上做自我批評的,警察同志,趕緊帶陶華走吧!”

可是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陳小婷已經覺察到事情沒那么簡單,要求向南繼續(xù)說下去。

“哼,現(xiàn)在想封我嘴了嗎!”向南瞪了他倆一眼,接下來繼續(xù)解釋道:

“我媽只是個會計,會計所做不過是把領導交給的報表做出準確計算后匯總,再交給領導?!?/p>

“而某領導則偷偷和外包商私下勾結,明明有十個卻只告訴會計八個,自己兜售那兩個賺錢,最后還要讓會計背黑鍋!”

“沒錯,這個王八蛋領導就是徐軍!”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徐軍。

可是徐軍不慌不亂,一臉玩味的說:“口說無憑,證據(jù)呢,你有證據(jù)嗎?沒有證據(jù)那這一切都是你的空想幻想!我要告你誹謗我!”

的確,如果沒有證據(jù),那這一切就都只是假設,不僅無法反告徐主任,更不能為母親洗刷冤屈。

見向南臉上表情尷尬,徐軍又恢復了猖狂的氣勢在那張牙舞爪,一副你過來打我啊的樣子。

突然,向南嘴角揚起一個自信的弧度。

“陳小婷小姐,給,這是各車間所有工人的每日工作記錄表,上面有詳細的零件生產量,只要加在一起,再結合徐主任交給我媽的表單,您就知道到底是誰在弄虛作假!”

之前徐軍一直從容,不僅是背后有廠長給他撐腰,更因為他覺著自己的把柄不會被人抓到。

現(xiàn)在看到那本熟悉的報表,徐軍臉色鐵青一臉驚恐:“不,不可能,你從哪里弄到的!難道……”

向南昂首笑道:“嘿嘿你猜對了,路過你辦公室時候順手拿的,還有一份和外包商的合作協(xié)議書,上面不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更有你的親筆簽名哦!”

“不過很可惜,只有你一個人的份,我倒很希望那份合作協(xié)議書上還有另一個人的名字?!闭f這句話的時候,向南死死瞪著艾廠長的眼睛。

作為回應,艾廠長給向南做了個口型,似乎是在說:你給我等著。隨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真相大白,所有人都在為向南連貫的說辭拍手,艾廠長不敢惹眾怒,只能把徐軍交給警察處理。

而陳小婷對徐軍的態(tài)度也很明了,一個字:抓!

當冰涼的手銬“咔”的一聲鎖在自己手上的時候,徐主任瘋了似的罵道:“跟我沒關系,都是廠長!都是他…王八蛋你別跑…”

……

所有人都像看待英雄一樣的看著向南,這個年代對他人最好的肯定就是鼓掌,掌聲到現(xiàn)在響了都快三分鐘還沒停下來。

但向南根本不在乎這些,扶著今天受了驚嚇的母親準備回家。

突然,有人拍了下向南的肩膀,轉身一看是陳小婷,她臉紅紅的,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抱歉,剛才是我武斷了,沒有結合具體政策就亂下結論?!?/p>

向南罷了罷手:“沒事,過去了。”

“我剛做了自我介紹,那么請問你是哪個大學的研究生?還是博士生?”

向南沒有再回頭,說了句:

“我叫向南,四…不對19歲。高中生,不過我下個月高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