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個男子是誰?


沈靜月愣了下。她記得自己前世這一場病懨懨的,父親沈璧沒有來這莊子看過她啊。這一世怎么來了?還是前世父親來了自己病中沒有得見?

她帶著這疑問開始讓丫鬟打扮自己。

因病愈剛好,她挑了一件淡粉色長裙,上身著了一件月牙白錦緞短襦,腰間系著羊脂玉帶。頭梳雙鬟髻,因還未出閣,余下的發(fā)散下。

母親楊氏講究,平日讓她帶了珍珠發(fā)簾,顆顆珍珠如碎米,綴成流蘇樣的發(fā)簾將散發(fā)壓住,遠(yuǎn)遠(yuǎn)望去,青絲如霧,星星點點珍珠點綴其上,說不出的端莊華貴。

穿戴好了,奶娘王氏為她點染了胭脂水粉。沈靜月不愛脂粉,只在額上讓人畫了梨花花鈿。

妝成,眾丫鬟都驚呆了。

眼前十二三歲的少女五官絕美,眉如遠(yuǎn)山,青黛如煙,鼻如懸膽,唇色如花瓣嬌嫩。特別是一雙明眸似春水,明眸善睞,若有情又似高山清泉帶著清冷。

她美得令人心生憐惜,楚楚動人。

奶娘王氏贊嘆道:“月姐兒像極了長公主年輕時,現(xiàn)在還未長開,將來定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p>

沈靜月對銅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是啊,她像極了外祖母——端儀長公主年輕時。想當(dāng)年的端儀長公主國色天香,四方國君來求娶,可偏偏她愛上了外祖父的博學(xué)多才,斷然拒絕了不少好姻緣。

外祖母的艷名至今還有不少傳說呢。

如今的她繼承了外祖母的美貌就如同身懷和氏璧而不知,如果不警醒,這美貌可是會為她招來禍端。前世她的丈夫陳崇文不就是貪戀她的美色,求娶不成鋌而走險嗎?

想起這些,沈靜月眼神冷了幾分。這一世她決計不會讓陳崇文有機會碰到自己的一片衣角。

奶娘王氏見她發(fā)呆,催促了幾聲。

沈靜月笑了笑,對秋扇道:“去把前幾日那刻著蓮花的銀罐子拿來,我?guī)ソo父親嘗嘗?!?/p>

奶娘王氏拍手道:“是啊,都忘了,這銀罐子是茶莊前幾日送來的上好茶團。叫什么……雪龍?!?/p>

沈靜月于是前去了前廳拜見父親沈璧。

對于沈璧,前世她實則印象很模糊,只知道他對自己淡淡的,不喜也不苛責(zé)。她總覺得這是因為自己不是男兒身,但是現(xiàn)在想起來卻覺得疑惑。

身為父親不喜歡女兒也就罷了,但是她覺父親沈璧對她的不止不喜歡那么簡單,似乎還帶著一點點厭惡。

想著沈靜月到了前廳見到了父親沈璧。沈璧大約三十五歲左右,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得不說,沈家?guī)状噬甜B(yǎng)尊處優(yōu)積累了相貌上的優(yōu)勢。

沈璧的顏在周朝算得上是美男子了。母親楊氏配他其實也不虧。

廳中布置雅致,沈璧和幾位文士模樣的人正在談天說地。

沈靜月上前拜見,廳中幾位文士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眼中都是驚艷。

其中一位水藍(lán)色長衫的中年人驚訝道:“沈兄,這就是你的大女兒嗎?出落得這么美了,沈兄以后有福氣了?!?/p>

“鐘離靈秀,秀外慧中,有沈兄幾分風(fēng)采?!币晃换ò最^發(fā)的文士搖頭晃腦。

“……”

面對夸贊,沈璧面上看不出什么高興神色,只是對沈靜月淡淡問道:“聽說你前幾日生病了,病好了嗎?”

沈靜月回道:“回父親話,母親照顧得好,都已痊愈了?!?/p>

沈璧聽了,冷冷道:“既然好了,拿那陳氏撒什么氣?不過是一個下人,傳揚出去豈不說我們沈家苛待下人?”

沈靜月了一愣。她沒有想到父親沈璧竟然拿這事前來問責(zé)她。照理說昨兒剛罰過陳嬤嬤,沈璧從外面清談剛回來怎么會知道這事?

一定是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什么。沈璧無法去問責(zé)母親楊氏,倒是把這口氣撒在了她身上。而且還是當(dāng)著外人的面。

沈靜月想著心中冷笑了幾聲。這背后搬弄是非的人也算的很明白。她此時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被這么當(dāng)眾數(shù)落肯定失態(tài)。

不過此時沈靜月兩世為人怎可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落人把柄?!

她柔聲細(xì)語道:“父親息怒,女兒這幾日都是病著,今日才出來見父親。這陳嬤嬤被趕走的事,女兒年紀(jì)小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聽得下人說陳嬤嬤手腳不干凈喂了女兒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既然父親覺得陳嬤嬤是被冤枉的,那便把她找回來查個清楚?!?/p>

此話一出,沈璧臉色明顯僵了僵。他原意只是借題發(fā)揮訓(xùn)斥沈靜月,借以落下楊氏的面子。

陳嬤嬤為了何事被逐出府他根本不知道原因,就算知道了,一個下人既然被主母趕出去又找回來查明原因,那這事不管是為了什么根本不可能再用此人了。

在座的客人不由都看向沈璧,不明白這做父親的怎么會為了一個被逐出的下人為難大病初愈的親生女兒。

沈璧的臉上掛不住了。他輕咳一聲:“這事是小事,不要麻煩你母親了?!?/p>

沈靜月一臉認(rèn)真道:“父親此話就不對了。孔子有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既然父親覺得陳嬤嬤被冤枉了,那還是找回來查個清楚,免得京城說我們沈家苛待下人,最后還連累到了母親的名聲?!?/p>

這下沈璧越發(fā)難堪了。

旁邊的水藍(lán)色長衫的文士笑道:“沈兄,這種家宅的事交給婦人打理便是,你何必去為了一個下人和郡主起了齷齪?!?/p>

“是啊,郡主斥責(zé)了那下人定是有緣故。我們男人就不要參合內(nèi)宅的事了?!庇钟腥藙竦?。

沈璧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他原本只是想落下面子說兩句罷了。沒有想到到了最后反而成了自己“插手內(nèi)宅”的把柄。

他尷尬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他一向自命清高,沈家生意都不怎么管,更不用說管內(nèi)宅那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想著,他心中暗恨那在他耳邊嚼舌根的人。讓他在朋友面前大大失了面子。

沈靜月見沈璧的臉色就知道時而可止。她笑道:“幾位叔伯遠(yuǎn)道而來都辛苦了。母親特地為各位準(zhǔn)備了沈家茶莊新出的新品茶‘雪龍’?!?/p>

在座的文士一聽,頓覺得面上有光。

堂堂郡主竟然特地為他們這些還沒有文名的清談書生準(zhǔn)備好茶,這一趟可是來值了。于是他們紛紛夸贊楊氏賢良淑德,又紛紛夸沈靜月如何秀外慧中。這一頓夸得沈璧臉上神色微妙。

他此次來莊子一是因為半路上聽到楊氏帶話埋怨,惱羞成怒。二也是為了陳嬤嬤被逐事打算和楊氏鬧一場。沒想到鬧沒鬧成,反而讓楊氏做了好人,自己一點理都不占。

香氣悠遠(yuǎn)的雪龍茶奉上,廳中的文士陶醉其中。沈璧的臉色好看了點。

此時下人匆匆上來在沈璧的耳邊說了幾句。

沈璧面上大喜:“當(dāng)真來了?我還道一定不來了??炜煊?!”

他說著對眾位文士隨意拱手道:“諸位且稍座喝茶,沈某去迎接一位貴客?!?/p>

水藍(lán)長衫的男子笑問:“是哪位貴客?能得沈兄如此親迎?”

沈靜月亦是覺得奇怪。沈璧平日自視甚高,一般皇子郡王他都端著架子的,怎么今日非要親自去迎接這位貴客?

而且前世中她不記得有這樣一位貴客來沈家這個莊子啊。

不過自從她提前病愈并且發(fā)現(xiàn)了甜羹中有毒之后,一切世事開始悄然轉(zhuǎn)變,也許前世她昏昏沉沉中也有貴客前來,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沈璧匆匆去迎接,過了一會,沈靜月聽到有人說:“貴客來了?!?/p>

沈靜月正在堂中垂手笑看眾人品茶,無意中一回頭就看見一位玄衣年輕的男子迎著天光走了進來。

有那么一剎那,沈靜月惚了下。

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玄衣男子很年輕,大約二十出頭,但是一身氣勢卻令四周黯淡無光。他劍眉星目,容貌俊美得有種雌雄莫辯的妖冶。

他鬢若刀裁,身姿挺拔,走路干凈利落,淡淡威勢彌漫開來,在他身邊的人都像是在卑躬屈膝。身上玄色衣衫工工整整,不見一絲不應(yīng)該有的褶皺。

沈靜月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個男人能把黑色穿得那么好看挺括,甚至穿出一絲絲魅惑感。

不,前世她見過的。只是那個人她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既然想不起來就算了。沈靜月懶洋洋靠在了椅背上,笑吟吟看著這位英俊得日月無光的年輕男子到了堂前。

君子好色,她小女子也可以欣賞美男不是嗎?再說,她現(xiàn)在還小,自然是不懂直盯盯看著一個陌生男人是多么無恥……不,無禮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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