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做夢了 試讀章節(jié)

鐘南山深處，人跡罕至。夜晚銀色的月華透過樹間的縫隙傾瀉而下，打在沈昭身上。

沈昭躺在桃樹上，花香伴著酒香入鼻，有一瞬間的清醒，她突然自嘲一笑。

自己這一千年竟就如這般，糊糊涂涂得過了下來。

瞧著已經(jīng)空了的酒壺，她丟向一旁。側(cè)頭便看到鎏鏡趴在滿是落花的地上。

她淺淺一笑，鎏鏡作為一只九尾白狐，真真是將妖媚與絕色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白色的皮毛泛著流光，緊閉的雙眸似是被施了媚術(shù)，叫人忍不住去看。九條尾巴不斷擺動著，像一朵盛開的雪蓮。

她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自己是何時撿到這只小狐貍的？

鎏鏡緩緩睜開狐眼，對上沈昭寒霜般的眸子。只見一道不遜色于月華的銀光閃過，鎏鏡變成了相貌絕美的男子。

就是絕美，她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他。

鎏金笑顏乍現(xiàn)，有如水中月，可見而不可觸：“主人，你今日怎的清醒了？”

沈昭不再看鎏鏡，她自己也很疑惑，怎會突然清醒？莫不是過了一千年，酒對自己已無用了？

她靜靜地看著稀碎的月色，沒有說話。

鎏鏡似是很了解沈昭，知道她寡言少語，便繼續(xù)說道：“主人既然清醒了，何不去四處游玩一番？”

她驀然睜眼，眸子閃過一道光：“哦？可是最近外邊有什么大事嗎？”

鎏鏡抿嘴一笑：“是老君山的論道會開始了?！痹掚m平淡，可鎏鏡眼底卻是有少許期待。

她神色迷離，腦海中浮現(xiàn)有關論道會的場景。已經(jīng)很久遠了，那些面容模糊的故人也早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或許還有那么一兩個被載入了史冊，青史留名。

她心下感慨：“論道會依舊是論道會，千年未改其名。像我這種活了一千年的人，還有何心思去參加論道會，只怕在世人眼中我這樣的人不是仙人而是怪物吧！”

她枕著自己的手臂，幽藍色的玉鐲泛著寒氣，與她的淡然清冷混為一體。困意來襲，古來夢由睡生，可到了她這里，竟是夢催人睡。

“你既想去，那便自己去瞧瞧，我要睡了！”沈昭留下這句話便沉睡了過去，這一覺她睡得很久，夢中竟是那早已遺忘的慘綠時光。

那一年的論道會依舊是在老君山舉辦的，老君山的南華宗是仙門之首。那一屆的宗主叫宗政衢，是位剛正不阿，大道至上之人。

沈昭自然不會去參加論道會，她不喜歡喧鬧。在她看來所謂的論道會，便只是各家名士爭鋒奪魁，各抒己見，互不相讓的鬧劇罷了。太過喧嘩，她不喜歡。

她師從逍遙老仙，跟隨那不著道的師父住在秦嶺深處，從此來到老君山只是因為當年宗政衢是救了自己一命的！

平日莊嚴肅穆的南華宗在七月初八這一日變得喧騰，竟是到了夜間也不曾消停。想來近些年天下承平，盛世之治，仙門世家也蒸蒸日上。

她已經(jīng)在老君山后山待了許久了，她很喜歡這樣幽靜又自然的環(huán)境。

她靠在樹旁，靜靜地仰望著掛在梢頭的弦月。她總是這樣，一坐就能坐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依稀記得逍遙老道說，這叫冥想。

“姑娘，這月亮天天有，你至于看得如此出神么？”樹上站著一人，擋住了沈昭的目光，抬眼看去，月色在他身后若隱若現(xiàn)，夜間微光也看不太清那人的樣貌。只覺著聲音很是爽朗又帶有一絲隨意，竟與這片山色無比相融。

她起身怔怔的望著那道身影，沒有說話。只是心下思索道：“我竟沒有發(fā)覺此人的存在，看來修為與我不相上下，甚至遠高于我！”

樹上那人已經(jīng)來到沈昭身前，天青色的衣衫在月色下與玄色一般無二。

“你為何不說話？”那人問道。

她看了一眼那人，便想轉(zhuǎn)身離去，她素來不善于與人相交。

“你是不會說話么？”

她聞言，腳下步子一頓：“會?！?/p>

話畢便不再停留，向老君山深處走去。

那人望著沈昭的背影，囔囔道：“如此好看的女子，這性子真奇怪！”

沈昭見過的人雖不多卻總會忘記，然而今夜此人，她還是記住了。

第二日，沈昭雖不喜喧鬧，因要向宗政衢辭別，她還是去了。

南華宗很大，建在高臺之上，光是石階就高達三百多個。

青磚石瓦的地面，紅木建起的殿堂，香煙裊裊。四周人很多，也無人識得她，她徑直走進殿內(nèi)。

大堂中央一個很大的八卦印記，四下坐著少許人，想來能進入這里的都是大家族。

沈昭走進去，四下突然靜了下來。她也不看都坐了些什么人，不是因為恐懼亦不是因為自傲，只是未曾有這個習慣。

從小便生活在深山里，見過的人少得可憐，她是真沒這個習慣！

她望著高坐之上的宗政衢，面色和善卻又有種天生的威壓，讓人忍不住臣服。這位便是修真界仙門百家的盟主，是她父親的師弟，不過二人的氣質(zhì)千差萬別。

她躬身行禮：“沈昭特來辭行！”

宗政衢走下來，笑得很真誠：“煙嵐何不多留幾日？”

聽到這兩個字倒真是陌生，那是她的小字，已經(jīng)許久未被叫過了，她收起那一絲感傷：“不了，師父催我回去?！彼Z氣淡漠，聽不出任何感情，像是一朵沒有溫度的雪花。

“既如此，我也不好多留?！弊谡檩p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微微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依舊是沒有看周圍一眼，只是瞥了眼一旁坐著的一人，不為別的，只因昨夜在山中遇到了他。

蘇硯也看著沈昭，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喃喃道：“原來你叫沈昭??！”

有人竊語道：“你可知道，這姑娘可是逍遙老仙的弟子！”

“真的嗎？逍遙老仙可是從不收徒的?！?/p>

“這還能有假，上次我可是親眼在秦嶺看到了她叫逍遙老仙師父！”

“看來這位叫沈昭的女子定是天分極高，不然怎會入了逍遙老仙的眼！”

“此言差矣，傳言那逍遙老仙是個瘋子，哪里稱得上仙字？”

“是啊是啊！也未曾有人見過逍遙老仙出手，只怕那傳言都是假的?！?/p>

“定是假的，謠言止于智者，咋們還是別猜測了。”

一人嘆息，惋惜道：“我修真界百年難遇天才，近年來也就只有堯都蘇氏那位公子?！闭f話間，還不忘瞥了一眼坐在對面悠然自得喝著酒的蘇硯。

“可不是嘛！真希望我門下也能有這樣的天才！”

顧枕詩坐在一旁，身著華貴，嬌俏可人，頗為不屑地斥責道：“有這說閑話的份，倒不如回去好好培養(yǎng)弟子！”

那幾位竊竊私語的人見狀紛紛閉上了嘴巴，時不時瞥一眼那女子。

他們又能怎么辦，怪自己宗門太弱，只能依附于吳郡水云閣。寄人籬下，便只好偃旗息鼓。

她氣鼓鼓地看著沈昭離去的身影：“目中無人！驕傲個什么勁！”聲音很低，只有一旁的男子聽到了。

那男子長相倒是與方才說話的女子很相似，他溫聲細語：“枕詩，在外邊不可胡言亂語?！?/p>

“我知道了！我聲音又不大！”顧枕詩垂頭不滿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