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玖玖舉杯跟紅掌夫婦碰了一下，說：
“學(xué)拳我是認真的，拜師也是認真的，今天先請師父師母喝個下午茶唄，然后我去取點錢，先把學(xué)費交了?！?br>
紅掌夫婦對視了一眼，眼語交流了兩個來回。
這大概是他們開店兩年遇到的最不像正經(jīng)學(xué)拳的顧客了，白白凈凈，瘦得跟小雞似的，根本就不是打拳的料。
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不是要交租了嘛。再說，師父師母聽著還怪好聽的。
同意。
樓下停著一輛破富康，很破，第一次打火竟然沒打著，后排的座椅布面破了個大洞，露出里面的海綿。這是波哥的座駕。
破富康吭吭哧哧的出發(fā)了。
“小妹，咱去哪？”
“去安州一中吧?！?br>
安州一中附近正好有個避風(fēng)塘，環(huán)境好，下午茶也不貴，就當(dāng)帶波哥去看看一中附近的環(huán)境了。
進了避風(fēng)塘，三人落了座，凌玖玖大大方方的說：
“師父師母，今天徒兒請二位喝茶，我請客。”
點了一壺避風(fēng)塘花茶，又點了幾個小茶點。
起身給師父師母添了茶水，互通了姓名。
紅掌夫婦二人竟然都是正經(jīng)體校畢業(yè)的，波哥是東北人，紅姐是本地人。
兩人之前在北京打拼，波哥還在黑市打過拳，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紀，這才隨紅姐回到安州結(jié)婚、生子、創(chuàng)業(yè)。
“師父師母，你們?nèi)^租金貴嗎？”
紅姐答：
“不算貴，150平，半年繳平均一個月2500塊?！?br>
“你們有沒有想過，在安州一中附近開拳館，做少兒拳擊培訓(xùn)班?！?br>
張紅撇撇嘴：
“這邊房租太貴。60平左右至少3000塊一個月，開不起。”
波哥也搖搖頭說：
“現(xiàn)在的家長都只抓學(xué)習(xí)，成績才是第一位的。拳擊這玩意兒，太冷門，家長們有的連聽都沒聽過，更別說讓孩子學(xué)了?！?br>
“嗯?！绷杈辆谅龡l斯理的抿著茶，思忖著該怎么說。
“其實學(xué)生的錢比小混混的錢好賺，做父母的，最值得給孩子花錢。再說學(xué)校人多，難免磕磕碰碰起糾紛，家長都不想自己家孩子吃虧。一個孩子學(xué)了拳擊，別的家長就怕自己孩子吃虧，也會來學(xué)拳擊，所以一個學(xué)員能帶動好幾個學(xué)員?！?br>
上輩子小姑家就是這樣，小姑報了課，最后院里的小孩有三分之二都跟著報了課。
“道理倒是那個道理。”
波哥不為所動，客套了一句廢話。
“師母啥時候生？”凌玖玖問。
“五個月了，預(yù)產(chǎn)期大概過年那會兒。”
“男孩女孩？”
“都說是男孩，誰知道呢?！睆埣t說。
“搬到一中這邊開館多好，等小弟弟出生了，別人一問你爸媽做什么的呀，小弟弟說‘我爸媽做青少年搏擊教練’，一聽就是個教書育人的好職業(yè)，你們現(xiàn)在的武館，開在那種地方，又是網(wǎng)吧又是臺球廳的，小心帶壞弟弟?！?br>
其實她最不擅長說服別人，上一世，因為父母離婚，她性情大變，寡言，沉郁，孤僻，最后還患上抑郁癥。
但此刻，她對面坐著一個孕婦，對于初人為母的張紅，這個理由太打動她了。
反正在酒吧街開了兩年了，生意也不好，招來的都是不三不四的人，還真不如來這邊試試。
這邊幼兒園小學(xué)初中都很近，將來小孩上學(xué)接送也方便。
“波哥，紅姐……您們可以考慮把拳館搬到這邊，我去年寒假在大安市報過班，我的教練就是在學(xué)校邊上開的拳館，生意特別火?！?br>
“你看對面那些補習(xí)班，馬上開學(xué)了，都在準備開業(yè)，這邊未來人氣會很旺！”
她小嘴叭叭說個不停。
“那……你今天到底報不報班啊？”波哥忐忑的問。
他還指著凌玖玖的學(xué)費湊房租呢。
倒是張紅的心思已經(jīng)活了，白了老公一眼：
“你都要被房東趕走了，還讓人報課，不怕你關(guān)門跑路哇！”
她越想越想搬，她一個孕婦，在那個樓里，對面臺球廳烏煙瘴氣的，她天天吸二手煙，天天都想打老公。
凌玖玖倒不怕紅掌夫婦跑路，她是從未來過來的人，有先知視角。
“不，紅姐，我報課，今天就報。” 凌玖玖一臉認真。
然后，她拿出自己的存折：
“這是我的壓歲錢，折子里有五千塊錢。”
又拿出剛剛鄭落梅給她的紅包：
“這里還有一千塊錢，今天我生日，親戚給的紅包。”
又從書包里掏出四條中華煙：
“加上這四條煙?！?br>
煙和存折都是剛才回家那趟裝上的，本來想著看完拳館，順道找個煙酒店把煙換成錢，再存進折子里，沒想到在這里用上了。
“這些錢先給你們，抵我的學(xué)費。我只有一個要求——”
凌玖玖誠懇的看著紅掌夫婦：
“你們搬到安州一中來開館吧?！?br>
波哥一雙清澈的牛眼瞪得像銅鈴一樣，看看凌玖玖，又看看自己媳婦。
張紅也一臉疑惑……
這個小孩，看著機機靈靈的，說話跟個小大人似的，怕不是有毛病？
這么多錢，就敢給陌生人？
“你家大人呢？”張紅問。
“這是我自己的壓歲錢，大人不干涉?！?br>
“煙哪來的？”
不會是偷的吧。
“紅姐就別問了，肯定不是偷的，你看我像是偷東西的人嘛！”
凌玖玖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天真無邪的樣子。
的確不像，這么乖巧的妹子。
張紅想了想：
“這樣吧小妹妹，這錢我先不收，你再回去考慮考慮，我們搬的話也要找房子，裝修，都是事兒。如果我們真搬到安州一中這邊，你再來繳費?！?br>
“還有，如果你考慮完了還是決定把這筆錢繳給我們，我給你10%的股份，終身不收你學(xué)費，啥時候想來練都可以。”
“謝謝紅姐！”
凌玖玖眉開眼笑的跟紅姐碰了個杯。
“這四條煙，就當(dāng)作是定金吧。”
這幾條中華，放在家里，她總覺得跟地雷似的，得趕緊花出去。
正好。
張紅爽朗的說：
“行，我給你寫一個收條?！?br>
說著，叫來服務(wù)員，要了紙筆，寫了收條。
又順便把帳結(jié)了：
“今天你生日，姐姐請你喝茶。”
一旁的柏青波拿著一條中華仔仔細細的看，再次把眼睛瞪得像銅鈴，難以置信的問媳婦兒：
“媳婦兒，這中華……太貴了，我抽太可惜了，我還是抽點便宜的吧?！?br>
張紅一秒變臉：
“我讓你抽了？！還知道自己不配？！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抽中華，我抽你一個大嘴巴子！樓下有煙酒店，滾下去換錢！”
波哥拿著中華煙，灰溜溜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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