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羅場


來到大廳,突覺熱鬧了許多,貌似她剛剛從后臺走到前臺,開始演這場戲似的。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她沐浴更衣,以全新的自己來迎接自己書寫的小說世界,好尋找到那三年所失落的,真實(shí)的自己。
那個冷臉小二在飯廳里走來走去,為人端菜送酒。她找個空位坐下,向那小二道:“小二哥,給我點(diǎn)個菜?!?
那小二便走來問:“姑娘吃什么呀?”
梁薇便問:“都有什么???拿菜單來看看……”
“什么菜不是菜,隨便撿兩樣吃就好了?!彼团露噘M(fèi)事。
梁薇撇嘴而笑,向四壁看一看,見上面掛著許多菜牌子,便隨口念了幾樣:“鹵水牛肉,炒青菜……哎,那個‘雪里銀芽’是什么?”
“黃豆芽?!?
“哦,那再來個豆芽,一碗米飯就行了?!?
“喝什么不?”
梁薇想說酒,又想明天還要上班,萬一收不住喝醉了怎么辦?可是腦中又一轉(zhuǎn),我現(xiàn)在穿越了,就是在度大假,上個屁班!心里一高興,豪氣萬丈地一揮手說:“來一碗酒……”
“只有我們自家釀的米酒,每位客人送一碗。”
梁薇打一個響指道:“就是它了!”她喜歡米酒,這也是受她爺爺?shù)挠绊憽K隣敔斆磕甓紩约横勑┟拙苼砗?,她在一旁看著爺爺將蠶繭一般的酒曲釀碎,再與糯米混合。之后的一切,就是靜靜地等待。爺爺常常背著她去看,點(diǎn)一點(diǎn)那油亮的黑缸道:“這里面是酒,過些日子,就可以喝了……”過些日子,又過些日子,發(fā)酵出來的酒,總帶著歲月的味道。
一會兒菜上來了,她吃了幾口,味道平平,就只等著酒端上來。小二哥上完了菜,才去打酒,幾碗都放在托盤上,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青衫客走去,端了一碗酒正要放上去,卻不想旁邊走過一個人碰到了他端起的酒碗。他怕那酒濕了客人衣衫,連忙往回收,動作太急,碗中的酒也便撒了些出來。
碗中的酒少了些,不好叫客人吃虧,他便將那碗酒依舊放在托盤上,另端一碗給那青衫客。一時酒上完,只剩梁薇的,她便攔住他,指著托盤上最后那一碗道:“這是我的了,給我吧……”
“這碗撒了許多,我再去添一點(diǎn)?!?
梁薇沖他一笑說:“小二哥你好實(shí)誠,我酒量其實(shí)很差的,一會兒還要回家,也喝不了許多,給我就是了?!彼苯诱酒饋矶诉^來,那小二哥便由她去了。
梁薇將酒放下,把自己的飲菜擺一擺,想著要是帶了手機(jī),就終于有一頓夠得上拍照留念的一餐了。然后端起酒要喝。梁薇雖然愛酒,酒量其實(shí)非常差,所以喝酒之前都會先猶豫一翻,她自己則稱之為品鑒,先讓心醉一下。這一“品鑒”,便見那酒表面有一層暗藍(lán)色的光芒,不是很明顯,在光影波動間浮動著。
她在米酒的香氣中長大,對這酒再熟悉不過,知道這絕對不是正常情況,泛著層暗藍(lán)色的光芒這不是正是武俠小說中,對含有劇毒之物的描寫么?她腦后一冷,想到自己是絕對不能死在夢中的,心里一害怕便尖聲叫那小二哥過來,質(zhì)問道:“你這個店是黑店???”
“為什么是黑店?”
“你們敢在酒里下毒!”
那小二哥冷冷的臉色跟石頭雕的一樣,其它客人聽到“下毒”或者噴飯,或者訝聲,或者轉(zhuǎn)頭過來盯著,而他還是那樣?!熬评镌趺磿卸荆俊毙《f。
梁薇既然來到的古裝世界,就想過一下嘴癮也好,便說:“我喝著米酒長大的,有什么不知道!這碗酒上泛著藍(lán)光,就是有毒的。你說沒有毒,你敢喝一口嗎?”
“有什么不敢!”那小二竟真的就端起酒碗來,喝了一口。
梁薇想要攔住,只見他喉結(jié)一動,一大口酒已然下肚,而他面色依舊,不禁臉上泛紅——小說里都是虛構(gòu)的,哪能當(dāng)證據(jù)!她正要道歉,卻見那小二突然兩眼發(fā)直,面色蒼白,人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眾人驚訝著圍了上來試這小二鼻息,梁薇嚇得尖叫,幾乎沒跳到桌子上。一面想,這只是夢境,一切都是假的何必當(dāng)真;一面又想,這個小二哥剛才還活生生,一口酒下肚就死了,也太凄慘了……而且,剛才要是我粗心喝下酒,死的肯定就是我自己了!他死了,我回頭夢醒了,還能將他寫活了;我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也太可怕些……
她面若灰土,急得向那躺在地上昏死的小二哥垂淚道:“你給我端的酒,肯定是你下的毒,明知道有毒你還喝,有病啊你!你們誰是醫(yī)生,救一下他吧……”
圍觀店小二的人中仍有那個青衫客,他蹲下身來往那小二哥身上查看一下,臘黃的臉色變了一變,抬首便向人群中尋找。人群中有個身著寶藍(lán)綢紗的瘦高個子的男子,與那黃臉青衫客只對了一眼,便轉(zhuǎn)步向外走。
那青衫客眼神一凜,一陣風(fēng)似地從梁薇面前過去,轉(zhuǎn)眼便擋在了那瘦高男子面前道:“鄒師兄打扮成了這個樣子,就以為小弟就不認(rèn)識了?那碗酒若不是這小二哥當(dāng)了替死鬼,只怕躺在那里的就是小弟了吧?!?
梁薇聽說,理清這話中的意思,想來是這個姓鄒的師兄易了容過來害他師弟,將毒藥下進(jìn)小二哥要端給他師弟的酒中,卻不想小二哥因?yàn)榫迫隽诵?,心腸老實(shí),不愿客人吃虧,端起的酒也沒有端上桌去。梁薇心里一急,便沖過去指著那鄒姓藍(lán)綢衫師兄道:“你下的毒?那你快給他解毒啊,殺錯人了!”
這鄒師兄膚色很是白皙,五官宛如刀刻,輪廓分明,雙目有神,只向梁薇瞥了一眼,并不理會。青衫師弟兩道小眼睛,鼻子、嘴巴與臉型倒周正,只是臉色臘黃。這時臉上又帶著虛假的笑意,仍舊盯著他師兄的俊臉道:“咱們師兄弟多年不通音訊,原來師兄在這暮云府自在,怎么一見小弟,就出了這樣大的難題?”
那鄒姓師兄仍然不語,只是狠盯著青衫客。店里的伙計(jì)死了,客棧里的掌柜、帳房已趕了過來,那個打雜的小丫鬟哭得很尖利,梁薇心里發(fā)急,伸手向鄒師兄身上一推道:“你在這里發(fā)什么怔,還是快點(diǎn)給他解毒……”
梁薇的手剛觸到鄒師兄的藍(lán)綢衫,他便身體一傾躲過,冷哼了一聲,突然將頭轉(zhuǎn)向梁薇,目光由上射到她臉上,十分兇惡。梁薇嚇得心里一顫,想要后退,可是背后有個死人,還是因她而死,更是無法面對,正是進(jìn)退維谷,便干干地站著。
鄒師兄又恨聲向青衫人道:“施亦成……哦,不,你如今換了名字,是叫竹未離?我問你,你來這里干什么!”
這個又叫施亦成又叫竹未離的人便微笑著道:“怎么,師兄來得,小弟就來不得!”
“別叫我?guī)熜?!咱們早已沒有同門之誼?!编u師兄話語里怒氣極重,眼中也滿是怒火,可是雕刻一般的白臉上卻沒有相應(yīng)的變動,好像那些整容過度的假臉,說不出的怪異。
竹未離低頭微笑,轉(zhuǎn)而換了話題,眼盯著他師兄的臉道:“師兄這人皮面具真是好看極了,拿下來給小弟鑒賞一下?”說著便伸手,向他師兄的臉上伸去。
鄒師兄大怒,一揮衣袖擋開,腳下移步跨出門去。那竹未離“嘿嘿”笑兩聲,向著他師兄離去的方向道:“師兄怎地一見小弟就想走,好歹留下敘一下舊?!彼f著發(fā)起一掌,鄒師兄本來就不準(zhǔn)備走,方才不過是為了躲過他來揭自己的人皮面具。于是自空中轉(zhuǎn)身,也發(fā)了一掌,外人只見空中微有震蕩,空中有些灰黑的氣,卻是他們的兩股內(nèi)力相撞,在空中化去。
鄒師兄人也穩(wěn)穩(wěn)落地,藍(lán)綢衫被風(fēng)吹著,飄飄然地,再加上白面生輝,五官猶如刀刻,乍一看,倒很驚艷。梁薇對皮膚白皙的男人沒有多少好感,覺得沒有男子氣概,又加上此人用毒,臉是假的,心里又添了一絲怕。她走出客棧,本想跟別人一樣趕緊躲開,免得自己受無辜之傷,可是一回頭看到幾個人還圍著小二哥哭,心中內(nèi)疚得很,就不肯就這樣一走了之,便站著看。
師兄弟在街上對峙。竹未離小眼還又瞇了一瞇,大約是想用眼神挑逗他師兄,可惜那眼睛實(shí)太小,再加上臘黃的臉色,便只見到一副猥瑣又病態(tài)的神情。他道:“師兄內(nèi)力精進(jìn)不少,小弟倒有意比一比!”
鄒師兄的臉既然是假的,也就沒有那么多討人嫌的表情,只是冷哼著說:“竹未離,十幾年了,我每一刻都夢著哪一天能殺了你,不想今日見到你,那便受死吧!”他手向前一揚(yáng),梁薇以為是撒石灰,連忙扭頭一躲,再一看,原來自他袖中飛出三道金絲。
那三道金絲被鄒師兄牽在手中,手上戴著手套,手指略動一動,金絲便各具形態(tài),竟分著方向朝竹未離攻去,瞬時間好似有天羅地網(wǎng)將竹未離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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