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40、還未開化的水田 試讀章節(jié)

那是一個(gè)寒冬臘月，水田的天它不會下雪，只有股股的寒意，淡淡的臘月風(fēng)。

朝著外面一吹，凍得只想把腦袋縮進(jìn)脖子里。推門一看，早已經(jīng)是霧露撒天。

濃濃霧色下還有瀝瀝小雨，一個(gè)年輕的漢子走在霧色之中，高在六尺之外，肩寬背圓。

他腳上踏一雙地谷生草編鞋，穿一條黑色粗麻繡黃褲，倒也不見補(bǔ)丁，只是染上霧氣，看上去不怎么暖和。

身上那就沒有衣服了，光著膀子，嚯！那叫一個(gè)精神。兩條臂膀是又粗又短，暴起了幾條青筋，哪個(gè)曉得是冷還是怒？

肌肉的輪廓清晰可見，身體是黝黑還寬，頭型方正雙眼炯炯，八面相爺鼻，四方吞天嘴，臉龐剛毅沒有一根亂毛。

肩頭一根竹削扁擔(dān)，前面一個(gè)竹編籮筐，十根手指往上這么一扶，把穩(wěn)著在山間搖搖晃晃，那筐中露出半張豬臉，倒插著幾個(gè)向上的豬蹄子。

后面的是樹皮搓的繩，捆了一塊大石頭，這樣才不至于叫扁擔(dān)前后不搭，好方便走路。石頭上蓋著幾件新做的塞棉花衣。

這個(gè)擔(dān)子是真有趣，怎么就不能將肉放一些在后面，這樣不就更省力？嘿，那個(gè)年代出門的人，怎么著也得捎幾個(gè)石頭回去。

干嘛？墊在房前屋后邊，平整平整。

四周濃霧稠稠，可見度不足兩米，那是一條石階小路，路寬處2米，窄處1.5米。

別看這路毛毛草草，那可大有來頭，慢慢說來。

它南起越南，北至蒙自新安所，為主路。從水田花椒田又分一條出來，往西北而去，又叫冷水道。

漢子走的這條，就是冷水道。

那時(shí)流傳山間鈴響馬幫來的美談，素有蒙蠻茶馬古道之名，光緒十六年至宣統(tǒng)元年為極勝時(shí)期。

1910年滇越鐵路建成，這才廢棄了這條石階古道。不過水田要想與外界聯(lián)系，可繞不開這條路。

如今大清朝早已經(jīng)政息人亡，這兩條古道依然形色匆匆。

漢子名叫楊又才，家住水木坑大寨。

這水木坑大寨可不是一個(gè)自然村，而是大清右營都司下轄的一個(gè)軍田制的兵營，大清滅亡后才真正成了意義上的村子。

右營都司 (光緒十一年，由云貴總督岑毓英，巡撫張嵩凱奏請移駐，)下轄一共七個(gè)大寨一個(gè)兵驛站，分別是:

“座坡期大寨、母家坪大寨、嘎啦迷大寨、石槽子大寨、馬次邑大寨、水木坑大寨、涼水溝大寨、以及搖頭兵驛站！”

七大寨立于山頭，蜿蜒盤旋扼守蒙蠻茶馬古道。

后來牛、陳之爭，牛把祖又建立了木梳坎大寨，一共是八寨一驛。

以右營都司為中，最南是涼水溝大寨，它的地里位置直直俯瞰蠻耗，是最前沿兵營，大寨百八十戶兵丁家屬。

東南八十里是馬次邑大寨，馬次邑之雄直窺金平腹地，駐守五六十戶，大多是苗族兵甲。

西南六十里是最高的石槽子大寨，寨中修建一座瞭望塔，微微俯視右營都司，形成犄角之勢，駐守三四十戶。

右營都司向南三十里是搖頭驛站，也是貫通南北的交通重地，有商鋪、兵營、彝族私塾、客棧、繁華程度超過了水田(右營都司所在)。兵戶大概一二百戶。

剩下的母家坪，座坡期，嘎啦迷成一條線，座落在水田西南。

楊又才(1910年生，今年是1940年，整好30歲！)此去正是將新獵來的野豬，拿去冷泉賣了想為妻小置辦一身過冬的新衣服，因此耽誤了一些時(shí)間，耽擱了路程，傍晚不歸。

1934前后由于水田因?yàn)樯铰烽]塞，雖然隸屬冷泉，但也成了一個(gè)有名無實(shí)的無政府地帶，治安防范由各個(gè)大寨自行管理，推舉水田第一大地主陳大人，為水田壩總霸子。

一起抵御土匪，防御散亂來襲亂軍強(qiáng)人。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以后，冷泉新上任了一位保長劉長時(shí)，手底下四幾十號弟兄，人手一把漢陽造，也算是威風(fēng)八面。

當(dāng)即陳大人就放出話來，要親自拜訪，并表示愿意率領(lǐng)水田八寨人馬二三百余寨子武裝，服從調(diào)遣。

但是只聞其聲，不見動靜。

水田前往冷泉的道路最直的就是冷蠻古道，大概三四十里，要命的是經(jīng)過數(shù)十年的沉淀，這條古道已經(jīng)不再是軍事要地。

反而成了土匪搶劫過往行人的上好地方，險(xiǎn)處一共兩處，都是遏制水田通往冷泉的路。

第一處是小石門，顧名思義，它座落在兩座大山之間，左面是良土地大山，只見怪石嶙峋突在地面，百年荒木生在路旁。

突出來的怪石光滑，那是因?yàn)槌Ｓ忻瞳F出沒磨甲蹭皮，削去了石頭的棱角，磨平了斷樹的鋒芒。

生在路邊的荒木茂盛，那是由于地勢陡峭，多年無人砍柴，長出來的都是些不老木材。高的遮住太陽，矮的傍到獐麂。

山頂還有地，種的都是玉米，山下有路，走的都是貧苦人家。

右邊是馬桑林大山，那山上多是亂草，生出來的都是桑葚毒果，只有一條小路上山，亂草中間沒有半根廢草。

流傳一句童謠:“馬桑林、馬桑林、看哭馬、爬倒人。”

因?yàn)橥临|(zhì)都以沙石為主，種不出作物莊稼，但整座山上都是名貴的中草藥材。

什么跌打損傷腳底流膿，什么不孕不育母豬上樹，那都不在話下。

良土地與馬山林，左右夾住冷蠻古道，兩座大山半腰處就是小石門。

最窄處只能容納一馬一跺，長有三四米，被一塊落下來的巨大石頭堵住，像是一道小石門一般，緊緊鎖住古道，是一處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天險(xiǎn)。

水田一旦有變，只要派出兩個(gè)人來把守，只管叫想出去的人出不去，想進(jìn)來的人他進(jìn)不來。

第二處是大石門，距離小石門大概七八十米，跟小石門一模一樣，只是稍微寬一些，是馬幫歇腳的地方，但是同樣是險(xiǎn)地，大小石門都會有土匪出沒。

這土匪怎么這么多？

禍害水田的土匪人家是家族式的，最先是雷達(dá)捱這伙人是楊又才父輩的禍害，暫時(shí)不說。

目前有兩伙，一伙是屏邊過來的熊小根，熊小佬，他們出沒的地方就是這大小石門，和云盤腳一帶。

第二伙以一個(gè)女人為頭頭，霸占了一個(gè)苗族寨子，改寨名為新娘子，不過她是在另外一條路上，很少會過來這邊。

她是屏邊土司黃山路不平的女兒，種種原因嫁到了水田，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洞房夜被新郎趕了出來？

那新郎就是陳大人的長子陳世文，由于陳霸子家不對在先，心里愧疚加上新娘子的后家厲害。在實(shí)力面前，陳霸子才容忍她在那里為禍。

新娘子因?yàn)樾闹性购?，土匪寨里的?guī)矩就是:

第一:過往的客人只要錢和鹽，不搶糧食！

第二:逃難的不為難，入伙的那是很歡迎！

第三也是最毒的一條，只要是水田的姓陳者，割去一雙耳朵。外姓者也要剁下一根小手指。

可見她心中的恨，是有多么強(qiáng)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