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爭端 試讀章節(jié)

夜悄無聲息地襲來，昏黃的燈光灑在坑洼的地面上，風夾著雨星輕輕落在肩頭，耳邊傳來漸大的車聲飛速擦身而過濺起幾滴污水。

“會不會騎車啊”

黃一然抱怨的朝那輛越開越遠的電瓶車，拍拍褲腳。

再往前走兩步轉(zhuǎn)個彎這塊兒連路燈都沒有了，她小跑著穿過黑暗，

“?。　?/p>

昏暗里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啪，打火機的聲音，

透過橘黃色的微光看清楚是同個車間的老哥朱俊，

“你嚇我一跳你在這兒干嘛呢”

“我正打算點根煙，你就撞我背上了，給我還嚇一跳?！?/p>

“我每天都走這條路都沒碰上過人，這兒又沒燈，我能不跑快點么”

“行，算我嚇著你了，走吧，等會兒遲到了”

到了廠里，黃一然簽完到戴上口罩，坐到工位上，熟練地抽出五張彩紙，手起刀落剪出形狀卷成筒狀交叉疊住滴上膠按壓，30秒后一朵仿真絹花完成，插上枝椏放在簍里。

南方的天氣悶熱潮濕，在下雨天尤為明顯，戴在頭上的帽子讓整個頭皮都發(fā)熱，她有些受不了，但是也只能整理耳邊的碎發(fā)，露出光潔的耳廓，繼續(xù)埋頭苦干。

計數(shù)器到500個已經(jīng)遙遙領先周圍的其他女工時，黃一然終于停下活動已經(jīng)僵硬的脖子，拿過旁邊的水瓶往茶水房去。

還沒進去一股子辛辣的煙草味躥進鼻腔，她下意識捂住口鼻，四五個老哥正在里面抽煙吹水。

其中一個看到她，滿臉猥瑣“廠花接水呢，來，哥哥幫你。”

黃一然不說話自顧自地接水，高小波看她不理人伸手一把把她水瓶奪過，熱水還開著，手中一空，滾燙的熱水一下澆在手上。

黃一然呼痛看到手背通紅，高小波卻拿著水瓶晃晃絲毫不在乎。

旁邊幾個人嬉笑著起哄，黃一然忍著痛讓他把杯子還給自己。

高小波裝沒聽見又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吐在她臉上，

“叫你做我女朋友，你傲個什么勁兒？看不上我？你當你什么東西啊？就你這樣的有兩分姿色了不起我讓這里的人輪流搞你一遍信不信？”

朱俊上完廁所路過茶水房，看到高小波幾個人又在欺負一個女工，仗著自己是個小組長天天作威作福。

他很看不慣，但是沒辦法誰叫自己是個臨時勞務工，惹他們對自己沒好處。

剛過了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暭饨信R，

“你他媽的敢打我？老子弄死你，”

接著是一陣在肉體上撞擊的悶聲以及女人的呻吟，朱俊在門口攥緊了拳頭，思考了五秒鐘，去他媽的。

轉(zhuǎn)身閃進房內(nèi)，只見一個女的在地上蜷縮著，高小波還在用腳尖踢她。

“高小波，你們幾個人欺負個女的算什么事兒？”

旁邊站出來一個胖子“你以為你是誰？趕緊滾，不然連你一塊兒打！”

朱俊抄起凳子往他臉上招呼，“老子他媽的管定了，一群畜生。”

那邊幾個一看，紛紛朝朱俊踢過來，朱俊靈活躲閃在地上撿起木棍毫不留情地揮向幾人，高小波悄悄溜到身后趁朱俊閃躲不及一腳將他踢倒，傾身上來壓住他，一拳砸在朱俊的臉上，

“還想英雄救美？怎么？你也想睡她？”

朱俊漲紅臉憑借自身力量，猛地推開高小波翻過身雙手合并絞住他的手，高小波疼得吱哇亂叫，朱俊紅著雙眼手底暗自用力“叫他們滾！”

高小波趕緊叫幾個人快出去，自己手要斷了。

豆大的雨滴打在廠房頂上，砸得哐哐哐直響，辦公室內(nèi)鴉雀無聲。

黃一然坐在墻角的椅子上低垂著腦袋，短發(fā)平時清爽整齊這會兒卻像個鳥窩，穿的工服上都是塵土和歪歪扭扭的鞋印。

啤酒肚主任老余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熱茶看向唇角高高腫起的朱俊，

“我看你老實才把你招進來的，你來了才多久？你是連身份證都沒有的黑戶你自己不清楚？還敢惹高小波，他是生產(chǎn)部長安排進來的我都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倒好，把人手給搞脫臼了，勁兒大用不對地方，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

“他們幾個人合起伙來欺負一個女工，我看不過”，朱俊氣呼呼的說。

“他的醫(yī)藥費我會出，但是她也應該去醫(yī)院檢查，她的醫(yī)藥費高小波也得給”他指著角落的黃一然。

老余看了兩眼黃一然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劈頭蓋臉，

“你當你自己是哪根蔥，還敢討價還價，你的工資還在上頭壓著，部長說不給你就不給你，你報警都沒用，小黃的情況我會給工會說，你明天和我去醫(yī)院給高小波道個歉，把醫(yī)藥費結(jié)了，這事兒算完，這大晚上的不枉我折騰一番?！?/p>

“呵呵，你們?nèi)斡伤圬搹S里女職工，還要我道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p>

朱俊說完把外套脫了扔給老余。

朱俊回工位上拿了自己的東西就往外面走，廠區(qū)只有幾盞白織燈還在發(fā)揮余熱，雨下得大什么都看不清剛出門就淋了個透，雨水流到傷口處還隱隱作痛，趕緊加大步子跑起來。

跑了兩步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回頭透過大雨，隱約看到剛剛還在辦公室的黃一然跑過來，皺眉問她，“怎么了還有什么事，這么大雨淋著呢，快說?！?/p>

黃一然也很快濕透了，頭發(fā)全都貼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

“我跟你一塊兒走，你等等我。”

兩人穿過那條沒有燈的黑巷，默契的都沒有說話，來時還有說有笑，回去卻各有愁容。

送黃一然到她家樓下，這是一片城中村的最邊上，有家小賣部還亮著昏暗的黃光，朱俊讓黃一然自己上去，他打算再買包煙，不然一會兒回自己住的那地方煙都買不著。買完煙出來，黃一然還沒走，大眼睛亮亮看著自己。

“淋了雨還不趕快回家，生病打針吃藥不花錢?。俊?/p>

“朱哥，今天謝謝了，都怪我害你工作也沒了?！?/p>

“客氣，我不是為你，我只是看不慣他們欺負女人，再說了工作是我自己不想干，不關你的事，趕緊上樓吧，再不走天都亮了。”說完轉(zhuǎn)身融入黑夜里。

以往高小波騷擾自己是能躲就躲，沒想到這次鬧得這么大，聽老余的意思自己徹底得罪了他，怕是以后在廠里日子也不好過了。

黃一然心里又氣又后悔，氣的是自己對于惡勢力的無奈，悔的是當時自己不該動手打他一巴掌，挨了一頓揍還害得朱俊把工作丟了，可是不還手又會發(fā)生什么更可怕的事，那只咸豬手已經(jīng)伸到自己的胸上了。

黃一然躺在床上，天亮了也沒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