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選秀 試讀章節(jié)

宣德三年，皇上剛過了守孝期，為了充盈后宮，一改往年只從貴族中禮聘后妃的先例，開啟了全國遴選秀女。

舉國上下，無論官職大小，只要家中有十三歲至十七歲的女兒，便可以參加選秀。

因?yàn)閰⒓舆x秀的秀女太多，所以便由州府先進(jìn)行篩選，每個州府選出十名秀女，進(jìn)京參與最后的殿選，選中者便可入宮成為采女。

入京的秀女，被安排在京郊的別院中居住，只等殿選開始，再送入皇宮。

別院里有著無數(shù)小院子，每個院子住四位秀女。

江南府因?yàn)槁吠具b遠(yuǎn)，秀女進(jìn)京的時候，別的府的秀女已經(jīng)占據(jù)了院子當(dāng)中比較好的房間，基本上都只剩下西廂房和倒座房這種不太好的房間了。

“怎么只剩下這些房間了？而且我們十個人怎么也可以要到兩個完整的院子吧？你這么分，我們就都分開了?！币粋€江南府的秀女抱怨道。

“來到別院，就要守別院的規(guī)矩，奴婢怎么分，你們就怎么住?！狈址康睦蠇邒呙鏌o表情的看著她。

“憑什么？”

“守規(guī)矩就是守規(guī)矩，不憑什么?！崩蠇邒呃^續(xù)一板一眼的說道。“你們來這是暫住，等著選秀的，如果中選了，便會進(jìn)宮服侍皇上，自然有宮里的好院子供你們選擇。如果落選了，便打道回府了，回到自己的家里，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但是在這里，就要按照奴婢說的來，如果秀女不想住，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沒有人攔著你?！?/p>

“算了，算了，也住不了幾天，誰讓咱們來晚了呢？”一旁的秀女拉了拉生氣的秀女的衣服，讓她不要爭吵。

“奴婢再說一遍別院的規(guī)矩，各位秀女要聽好了，要遵守這的規(guī)矩，不然便會被請出去，這樣就不能參加殿選了?！崩蠇邒呃溲蹝吡艘蝗?，看沒有人有異議，然后接著說道?！霸诖司幼∑陂g，不能隨意走動，只有在三餐時才能去膳堂用膳，每頓飯一個時辰，時辰一到，飯菜就會撤下，所以秀女們要遵守時間，不然就只能餓肚子了。別院的宮女少，秀女人多，所以秀女們就不要想著有人伺候了，宮女們是做灑掃工作的，不是伺候你們的。當(dāng)然知道你們在家都是嬌小姐，可能自己不會梳發(fā)髻，所以每日辰時，會有宮女來幫你們梳妝，但是妝容都是一致的，不要有什么額外的要求?！?/p>

“辰時，也太早了吧？”

“嫌早的話，可以自己梳，和用膳一樣，過時不候。各位秀女們，都聽懂了嗎？”老嬤嬤目光掃視了一圈。

“聽懂了。”

“好，現(xiàn)在奴婢們就帶著你們?nèi)プ约旱脑鹤??！闭f完，嬤嬤就帶著秀女們走向有空位置的院子，每到一個院子，就塞進(jìn)去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十個人很快就分配完畢。

江南府這批秀女里，有一個剛剛年滿十三歲的秀女，叫沐笙，她年紀(jì)還小，生的粉嫩，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她和另一個秀女被分配在了一個叫一汀煙雨的院子，里面種了杏樹，此時已經(jīng)是夏天，杏花凋謝了，結(jié)了一樹青青的果子。

一起的秀女，看她還在傻傻的看樹，便挑了相對好的西廂房去住。

等沐笙回過神兒后，只剩下倒座房了，她便拿著自己的小包袱去了倒座房。畢竟是皇家別院，即使是倒座房也不是太差。

到了這，便是真正等著遴選的秀女，每個人都穿著淺色的廣袖流仙裙，梳著統(tǒng)一的垂掛髻。

別院規(guī)矩多，大家都不想在選秀前惹麻煩，也覺得這些人不一定都能入宮的，沒有必要浪費(fèi)時間去交流，畢竟為此惹怒嬤嬤也不值當(dāng)。

所以，除了用膳，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出去的，即使是用膳，大家也都是靜悄悄的，吃完了就趕緊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沐笙是江南水鄉(xiāng)人，習(xí)慣了濕潤的氣候，京城對于她來說過于干燥了，這日用完午膳后，突然她就流出了鼻血。從未流過鼻血的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能呆呆的捂著鼻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別的秀女見狀，紛紛躲開，生怕血漬沾染到裙子上。

“你這樣不行的，你捏住鼻子，我?guī)闳フ覜鏊聪?。”正?dāng)沐笙委屈的想哭時，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雙溫暖的手拉著她去找水。

“謝謝?！便弩峡粗鴣砣耍Z蛋臉上一雙杏眼，高挺的鼻子，小巧的紅唇，白皙的皮膚，是個漂亮的姐姐。

“你別說話，捏住鼻子，不然血止不住?！?/p>

“嗯。”沐笙一聽血會止不住，連忙用力捏住鼻子。

“嬤嬤，有秀女流鼻血了。”漂亮的姐姐帶著沐笙來到廚房喊道。

“秀女留步，廚房里臟，別弄臟了衣裙。”嬤嬤喊住她們，打了盆冷水來給沐笙洗臉，洗了幾把鼻血就止住了。

“多謝姐姐，我叫沐笙，江南府來的秀女，今年十三歲，還沒請教姐姐大名?！北茄棺×?，沐笙也不害怕了，連忙問恩人的姓名。

“我叫林馨兒，京城人士，今年十六歲?！绷周皟簻厝岬目粗！澳愕谋茄仓棺×?，咱們快回去吧?！?/p>

“我住在北邊的一汀煙雨，姐姐住在哪里?。俊?/p>

“我也住在北邊，是蜀錦居，咱們能走一段路?！?/p>

“我住的院子里種的杏樹，只可惜現(xiàn)在賞不了花，已經(jīng)結(jié)成果子了，可是果子又青青的，吃不到就要離開了。”沐笙有些遺憾的說道。

“你真是特別，每個人來到這，心里都緊張死了，你還有心情去看樹，想著樹上的果子?！绷周皟翰豢伤甲h的看著眼前的小人兒。

“也沒有什么緊張的啊？選上就進(jìn)宮，選不上就回家唄。每日待在房里，除了用膳，連院子都不能出，我不看樹干什么呢？姐姐有什么消遣嗎？”沐笙傻呵呵的笑著回答。

“其實(shí)，我也沒什么消遣，做著些無聊的事，不比你看樹強(qiáng)。”林馨兒想了想說道。“我以為我就很隨遇而安了，今日見了妹妹才發(fā)現(xiàn)，我比妹妹差遠(yuǎn)了？”

“怎么會呢，姐姐這么好看。咱們穿著一樣的衣服，只姐姐穿的最漂亮，我就是沐猴而冠?！便弩嫌行┳员暗目粗约骸?/p>

“哪有這樣說自己的？你只是年紀(jì)小，沒長開而已?！便弩鲜菢?biāo)準(zhǔn)的江南美女，巴掌大的臉，秀氣的鼻子，只是年紀(jì)還小，略有些青澀。

“說的是，我娘親就長的很美，我只要生得她十分之一便滿足了?！便弩闲『⑿男裕y過的快，開心的也快。

“我到了，在這不方便請妹妹做客，他日有機(jī)會，再相邀?！焙芸毂愕搅耸皴\居，對于這個小妹妹，林馨兒還是很喜歡的，但是礙于別院的規(guī)矩，只能分開，希望日后還有相聚的機(jī)會。

“好，那我先走了?！便弩衔⑽⒏Ｉ恚汶x開了。

九月初一，是秀女殿選的日子，一大早所有人穿戴整齊，一個院子乘坐一輛馬車，趕到皇宮，接受最后的殿選。選中的人，賜玉牌，便是采女了，沒有選中的人，賜香囊，便可回家自行婚配了。

不過選中的采女，也不是馬上就進(jìn)宮，而是要先回宅，接受教引嬤嬤教導(dǎo)宮規(guī)，九月十六日正式進(jìn)宮。

這殿選的流程早就公布過了，各家也都知曉時間，所以雖然秀女們是單獨(dú)進(jìn)京，但是秀女的家人們也都早早的來京城，要么住客棧，要么賃個小院子。因?yàn)椴还苄闩x上與否，從皇宮出來那一刻，便要自行找地方落腳。

馬車停在西華門那里，她們從這進(jìn)入，也要從這離開。進(jìn)入后，每個人發(fā)了一個小牌子，上面寫個數(shù)字，我們要按照這個數(shù)字進(jìn)去殿選。這次殿選應(yīng)該有二百人，每次進(jìn)去十個人，沐笙很湊巧的被發(fā)了個貳佰號，一看就是最后了，她緊張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來了，接著就很惆悵，不知道選到什么時候，會不會供飯吃。

“沐笙妹妹，你是幾號?。俊边h(yuǎn)遠(yuǎn)的，林馨兒看著沐笙低著頭看著號碼牌，便走到她的身邊。

“馨兒姐，我運(yùn)氣不好，拿到的是貳佰號。”沐笙有些低落的說道。“姐姐是幾號??？”

“伍拾陸號，第六組就該去了?！绷周皟耗贸鎏柎a牌說道，這發(fā)號碼也是有講究的，先看秀女的身份地位，然后便是看塞了多少銀子，像沐笙這種外地來的秀女，年紀(jì)又小，怕是沒有使銀子，便發(fā)到了最后的號碼，一般這個時候，采女的人選都定的差不多了，主上們都選累了，怕是不會仔細(xì)看就直接撂牌子了。

“姐姐好運(yùn)氣??！應(yīng)該很快就到你了，我卻不知道要等多久，不知道會不會供飯??！我早上緊張的沒敢吃什么，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那時候?！?/p>

“你是怕餓?。∥疫€以為你怕選不上呢！”林馨兒本以為她擔(dān)憂自己的前程，沒想到她卻擔(dān)心自己沒飯吃，忍不住笑出聲?！澳惴判?，這兒的點(diǎn)心隨便用，你不用擔(dān)心吃不飽?！?/p>

“那就好?！?/p>

沐笙和林馨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時間過的也快，很快林馨兒就進(jìn)去了。因?yàn)檫M(jìn)出口不在一起，所以沐笙也不清楚馨兒姐是否選中。

中午的時候，沐笙用了點(diǎn)餑餑，因?yàn)榕滦闩畟冇笆x，并沒有為她們準(zhǔn)備水，干巴巴的噎的夠嗆。

終于輪到了沐笙，她趕緊跟著其他秀女低頭走進(jìn)去，跪拜行禮后，立成一排。沐笙偷偷的抬頭掃了一眼，高臺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身穿黃色服飾，頭戴鳳冠的美貌婦人，應(yīng)該是皇后娘娘，她旁邊坐著一個穿著石榴紅色的年輕婦人。其中，并沒有皇上，這樣想看下皇上的沐笙略感遺憾。雖然看不清人臉，但是上面人說話卻是能聽的清楚。

“這舉全國之力遴選的秀女，我當(dāng)能遴選出什么仙女兒一樣的人呢，一通看下來，都是普普通通嘛！”紅色衣服的女子不屑的說道?！盎屎竽锬铮蹅冋媸前踪M(fèi)時間了，我看著這一批也都撂牌子吧！”

“貴妃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每日看著自己的樣貌都習(xí)慣了，眼光自然是高了些，本宮看著就都不錯。再者，咱們挑選的是皇上身邊的女人，是宮妃，也不能只看顏色，也要看脾氣秉性的。”皇后娘娘淡然的說道?！八匦?，這是最后一批秀女了吧？遴選出多少采女了？”

“回皇后娘娘，這是最后的十名秀女了，之前已遴選出十五名采女了?！?/p>

“嗯，欽天監(jiān)算出，要選十六名采女才吉利，這差一名到底是不好聽。既然是最后十人，便辛苦妹妹再挑選一個吧！”

“哎，真是為難我。”貴妃的美眸掃蕩了一圈，停在了沐笙的身上?！斑@秀女里，怎么還有棵豆芽菜??！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了？”

“回稟貴妃娘娘，臣女沐笙，江南府人士，今年十三歲?！便弩戏€(wěn)了穩(wěn)心神，大方的回答道。

“原來還小呢！不過都說江南水養(yǎng)人，雖然沒長開，也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這江南府也不算是充數(shù)?！被屎竽锬餃睾偷恼f道?！安贿^到底年紀(jì)小些，還是個孩子呢！”

“年歲小，還有長的空間，也許能出落成一個小美人呢！不似那些年紀(jì)大了，已經(jīng)定型了。”貴妃笑著說道。“我入府時也不過堪堪十六歲，這次一共要進(jìn)宮十六名采女呢，輪到她時，都長大了呢！”

“既然妹妹看中了，那就選她吧！”

“秀女沐笙賜玉牌，其余人賜香囊?！币慌缘奶O(jiān)唱詞道。

“謝皇后娘娘，謝貴妃娘娘?！币恍腥诉B忙跪地行禮。

沐笙接過玉牌后，人還懵懵的，本來貴妃嫌棄她是豆芽菜，皇后說她還小，她還以為自己落選了，沒想到轉(zhuǎn)眼間，玉牌就遞到手里了。

一旁的小太監(jiān)領(lǐng)著她，送她離開。

“采女真是好運(yùn)氣，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選了一天，都有些不耐煩了，連著幾組都全是撂牌子，采女再最后一組，得到了最后的名額真是好運(yùn)氣啊！”小太監(jiān)笑著說道。

小太監(jiān)一路上恭維著，沐笙也不知曉怎么回答，只是一直陪著笑臉。

宮門口，沐夫人早就雇好了馬車在此等候，終于看到女兒的身影，連忙迎了過來。

“恭喜恭喜，小姐已選中采女，請將在京城的住址告訴奴婢，不日會有教引嬤嬤去府上教導(dǎo)宮規(guī)，九月十六日，采女還從這個門入宮?！毙√O(jiān)和沐夫人交代著。

“有勞公公了?！便宸蛉诵χf過一個荷包。

交代完畢，便拉著沐笙的手，坐著馬車去往她們在京城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