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 嫁禍（1） 試讀章節(jié)

對刑警來說，年假的長短取決于是否有案件發(fā)生。

吳錯的印象中，從警7年里最長的一個年假是3天，最短的過年壓根沒有休息。

大年初二早晨，當吳錯接到廳里值班人員的電話，說是有惡性殺人事件，需要立即趕往現(xiàn)場處理，他毫不意外，5分鐘就收拾停當出了門。

案發(fā)現(xiàn)場位于一片居民區(qū)內的一家小賣部。

被害人是小賣部主人。

小賣部主人看起來十分蒼老，頭發(fā)全白了，一雙手枯槁如同老樹的枝丫，他躺在兩排貨架中間，大張著眼睛，瞳孔已經擴散，身下是一片血泊。

死者的兒子渾身是血地跪在父親身旁，由于太過激動和悲傷，他的身體打著顫，牙齒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協(xié)警將他架起來，讓他坐進警車，可他整個人處于一種呆滯的狀態(tài)，根本無法與人交談。

見閆儒玉來了，協(xié)警趕緊上前介紹道：“死者王耀國，57歲，警車里那位是王耀國的兒子，叫王遠，30歲，父子兩人搬到這片還不到一年，兩人平時吃住都在小賣部里?！?/p>

吳錯環(huán)視一圈，只有十幾平米的小賣部被隔為前后兩間，前面賣貨，后面是父子倆睡覺的地方。

大年初二，街上的行人很少，所以圍觀群眾只有3名十幾歲的少年，看起來是相約一起出去玩的同學。

吳錯走到三人跟前，敬了個禮，三名少年相互對視了一眼，有些局促。

“我是市公安廳的刑警，吳錯。三位不必緊張，就是想跟你們了解一下情況?！?/p>

“那您問吧。”一名矮個少年道。

“你們看到案發(fā)過程了嗎？”

“我們路過，看到有人渾身是血地從小賣部往外跑，有十來個人吧？”矮個少年征求另外兩人意見。

“八個，他們往外跑的時候我數(shù)了一下。”一旁的高個少年道，“我們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叔叔把爺爺身上的刀往外拔……”

“往外拔？”吳錯皺眉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是啊，我們趕緊讓叔叔住手，因為在學校里學過，身上受了傷，如果至傷物還留在身體里，千萬不能往外拔，要去醫(yī)院等醫(yī)生處理。然后，我們就趕緊打了110和120，可惜……120來的時候爺爺已經走了?！?/p>

“你們做得很對?！眳清e挨個拍了三個孩子的肩膀，又繼續(xù)問道：“你們對逃跑的兇手還有印象嗎？能描述一下外貌特征嗎？”

少年們又對視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胖胖的少年道：“那些人是來收錢的，經常能看見他們?！?/p>

“收錢？”

“是啊，就跟電影要債的似的，不給錢就打砸搶。”

矮個少年補充道：“我是聽大人聊天的時候說的，爺爺?shù)昧税┌Y，治病要花很多錢，叔叔為了給爺爺治病，就借了高利貸，錢還不上這些人就天天來催?！?/p>

“是啊是啊，有兩三次吧，放學的時候我見過這些人堵在店門口，可嚇人了。小區(qū)里好多人都覺得他們可憐，總是來他們店里買東西呢。”

“對對對，我媽也總來，買個油鹽醬醋什么的……”

……

吳錯和幾個少年對話的時候，閆儒玉趕來了，他看起來精神萎靡，黑眼圈很重，沒睡醒似的。

閆儒玉安靜地站在一旁，一邊聽吳錯的問話，一邊用手機跟人交流著什么。等到詢問結束，幾個少年留下聯(lián)系方式并離開，閆儒玉才道：“附近有家醫(yī)院，20分鐘前收了一個被人砍成重傷的病人，可惜，因為失血過多，沒能救過來，送他去醫(yī)院的有7個人，也就是說，加上傷者正好8個。”

“警方有什么消息？”

吳錯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醫(yī)警聯(lián)動系統(tǒng)，對于因為受到不明外力傷害而進入醫(yī)院的人，醫(yī)院除了搶救病人，還要在第一時間報警。

“死者黃鵬，專門替人討債，據(jù)送他去醫(yī)院的的人說，他們在討債過程中與人發(fā)生沖突，黃鵬被人砍傷了，而他們討債的地址，就是這家小賣部?！?/p>

吳錯皺眉，“因為討債發(fā)生沖突，雙方互砍，導致各死一人。所以……案子破了？”

閆儒玉看了一眼車里的王遠，他已經鎮(zhèn)定了不少，也正透過車窗向外看著，與閆儒玉對視的瞬間，他立即縮回了目光。

“按照你的推論，收債的殺人了，這些烏合之眾不是應該分散逃跑嗎？怎么還明目張膽地一起送黃鵬去醫(yī)院？這說不通?！遍Z儒玉道。

“或許他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殺人了，以前也曾發(fā)生過這樣的案件，兇手毆打被害人，并以為只不過致使對方受傷，直到歸案才知道被害人死了?！?/p>

“有這種可能性，所以我要去找那七個參與要債的人問清楚狀況，咱們分工，我去醫(yī)院，你勘察現(xiàn)場吧?！闭f著話閆儒玉就要往醫(yī)院趕。

“喂！”

“怎么了？”

吳錯搖了搖頭，“算了，以后再說吧?！?/p>

醫(yī)院，地下一層，停尸房門口。

七個小年輕抱著頭順著墻根蹲成一排，三名派出所民警一邊與醫(yī)生辦理黃鵬的相關手續(xù)，一邊看守著7人。

閆儒玉亮出警官證，與三名警察簡單說明了情況，就帶著7人中染著黃色頭發(fā)的人到了走廊另一邊。

閆儒玉在走廊旁邊的長椅上坐下，黃毛局促地搓著手。

“你也坐?！遍Z儒玉道。

黃毛的屁股剛挨上椅子，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警官，我就是個跟班，主謀真不是我，你們不會要抓我判刑吧？我父母年紀大了，家里……”

閆儒玉擺擺手，打斷他道：“大年初二就去收債，你們比警察都勤快?！?/p>

“您不了解，干我們這行就屬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最忙?！?/p>

閆儒玉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示意黃毛繼續(xù)說下去。

“您想啊，逢年過節(jié)有親戚朋友走動，誰不想面子上好看？這種時候最怕有人上門討債，我們就偏要挑這種時候去，誰讓他欠債不還的？讓他別扭幾次，知道被親戚朋友鄰居戳脊梁骨的滋味，就該想辦法弄錢還債了?！?/p>

“隔行如隔山，看來這話說得沒錯。說說你們是怎么跟王耀國父子討債的吧?！?/p>

“嗨，無非就是放狠話嚇唬嚇唬他們，潑點油漆，最多就是砸?guī)讟訓|西，不過，今天……”黃毛看了一眼太平間的方向，心有余悸道：“今天這個意外，我是真沒想到?。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