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疼,肚子疼,腿疼……身上就好像要碎掉了一樣。
”
“爸爸,天天是不是要死了啊……”
醫(yī)院腫瘤病房里,秦凡跪在地上,兩只手死死抓著女兒艱難伸過來的小手。
“爸爸不會讓你死的,爸爸一定會把你就活……”
秦凡強忍著淚水,說話聲音異常哽咽。
白血病后期,無藥可救,只有換骨髓才能活。
可是,她才是個四歲大的女孩??!
就不說能不能找到合適的骨髓,就算找到了,上百萬的移植費,還有手術(shù)中的風險,都讓秦凡感覺到了人生的絕望,也莫過于此。
“老天,你對于秦凡,也太過殘忍……”
秦凡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女兒的手:“對不起天天,是爸爸無能……”
“秦天天的家屬,該繳費了。
”
這個時候,護士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
她不屑一顧:“哼,要是下跪有用的話,還要我們醫(yī)院干什么,當我們醫(yī)院是開著玩的啊。
”
“趕緊把醫(yī)藥費繳了,不然我就要給你女兒拔管子了啊。
”
她抖了抖手里的藥費單,扔在秦凡的臉上。
秦凡擦了擦眼淚,拿起醫(yī)藥單看了眼,如墜冰窟。
“七萬?”
他難以置信地又看了賬單上的數(shù)字一眼:“怎么是七萬塊,我不是才交的兩萬嗎?”
女兒生病一年多,從輕癥轉(zhuǎn)為晚期,他借光了身邊所有能借的錢。
同學,親戚,都已經(jīng)把他的電話給拉黑掉了。
七萬塊,對于現(xiàn)在的秦凡來說,等于是要他的命!
“還嫌多?”
護士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女兒用的都是進口藥,一顆六千多塊呢,七萬塊錢也就夠你女兒吃三天的。
”
她面露不耐煩:“能交就趕緊交,不能交就趕緊滾蛋,外面病人都排著隊呢,老娘才沒有功夫跟你在這里浪費時間。
”
秦凡聲音顫抖:“能不能寬限我兩天,我想辦法去借錢……”
“借?”
護士恥笑一聲,抬頭看了眼掛在病床上的藥品:“這瓶藥今晚掛完,掛完之后你要是還不能把錢交上,我就叫保安轟人。
”
護士臨走前還嘟囔一句:“這里可是醫(yī)院,你當成慈善機構(gòu)了。
”
“爸爸……這個護士阿姨,咳,咳……好兇啊……”
“是不是天天,又,咳咳,害爸爸挨罵了。
”
秦天天一邊說話,一邊咳嗽。
“血,爸爸,又咳出血了……”
秦凡猛然抬頭,就看到秦天天胸前的病服上,一大片的血跡。
嘴角,還在流血。
這一幕,讓秦凡感覺生不如死!
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用紙巾給秦天天把血跡擦干凈,然后把她的腦袋扶在枕頭上,用手摸著女兒的臉:“天天放心,爸爸不會讓你出去的,爸爸去給你想辦法。
”
百萬富翁跟窮人,也只隔了一個醫(yī)院的距離,更何況他一個普通老百姓?
普通人得了癌癥,就只能等死!
可他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眼睜睜看著女兒死去。
“錢!”
他看著虛脫睡著的女兒,咬了咬牙,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你能不能滾啊,電話都給你拉黑了,還舔著臉找我家來借,天底下怎么會有你這么不要臉的人?”
“你說說看,這幾年王東背著我借給你多少錢了,你還過一分嗎?”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給我家王東打電話,找他借錢,我就跟王東離婚!你自己看著辦!”
他站在破舊的房門前,耳朵被聽筒里刺耳的聲音,震的嗡嗡作響。
同時,吵鬧聲,也隔著門縫,從出租屋里傳了出來。
“我告訴你王東,你再敢把錢借給你那個死瘸子,我就跟你離婚!”
然后,屋子里就是摔東西,和女人的哭聲。
秦凡握著手機,站在樓口無所適從。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當年一場大火,他為了救孤兒院的朋友,活生生地被燒斷的房梁砸斷了右腿,完全喪失了勞動能力,在其他人的譏諷中成長。
而王東,就是他在孤兒院的朋友。
也是秦凡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一個朋友。
只不過他過的也不好,步入社會后找了個同樣在工廠里打工的女朋友,兩個人一天加班七八個小時,就是為了盡快攢夠錢,去女朋友老家買房子付首付。
聽見出租屋里的哭聲越來越大,秦凡沖著房門說了聲“對不起”,便轉(zhuǎn)身離去。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繼續(xù)找誰借,如果今天晚上湊不到七萬塊,女兒就會被停藥,就會被轟出醫(yī)院,趟在他懷里等死。
山窮水盡。
在樓下站了半天,秦凡終于鼓起勇氣,撥打出了那個電話號碼。
“秦凡?”
電話聲響起,里面?zhèn)鱽砼艘苫蟮穆曇簦骸澳阍趺聪肫鸾o我打電話了?”
“蒹葭,我想找你借點錢。
”
秦凡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五指緊緊扣在一起,指甲深入血肉,滲透出了獻血。
“借錢?”
電話那邊明顯愣了一下。
“蒹葭,干什么呢,大家都等你半天了,這么重要的日子,還打什么電話啊。
”
同一時間,電話里響起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是秦凡。
”
白蒹葭語氣無奈。
“秦凡那個廢物啊,你們都離婚一年多了,他還打電話找你干什么?”
男人呵呵笑道:“不會是找你借錢吧,借多少?。渴f八萬的都不叫事,讓他親自過來找我來借。
”
“不過今天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就算是借錢,那也要等明天才行。
”
“你胡說什么……”
等白蒹葭再看向手機時,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
此刻,她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宴會廳里,宴會廳金碧輝煌,來往的都是身穿西裝的成功人士。
而一個巨大的橫幅,在宴會廳上方,異常醒目:恭喜白氏集團和王國地產(chǎn)成功合作。
“哎呀,別想了,一個廢物而已,今天可是我們兩家合作的大喜日子,大家都在等著你發(fā)言呢。
”
男人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白蒹葭一身白色晚禮服,精致的美容在燈光照射下,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她跟著男人走到主席臺前,看著滿堂的貴賓,接過話筒,正要開口。
“砰!”的一聲響。
偌大的宴會廳大門被人推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
“秦凡?”
看到秦凡出現(xiàn)在會場,男人明顯眸子里閃過一抹不悅。
同時,會場里其他的人也都站起身,看著秦凡一臉吃驚。
隨即,便是憤怒。
“怎么讓這個廢物跑進來了?”
“我們蒹葭早就跟他離婚劃清了干系,誰讓他進來的!”
“保安呢,給我轟出去!”
“對不起,我現(xiàn)在就趕他走。
”
這時,一名身穿保安制服模樣的人沖了進來。
揮了揮手:“把這個人給我打出去!”
“等一下……”
白蒹葭撩起裙擺,快步走了過去。
“你怎么來了?剛才在電話里你要說什么?”
她看這秦凡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頭:“是出什么事了嗎?”
秦凡被幾名保安架著胳膊,深深吸了口氣:“我想找你借錢。
”
“借多少。
”
“十萬。
”
十萬塊,對于在南都頗有名氣的白家而言,不值一提。
白蒹葭正要答應。
“等一下。
”
男人忽然走了過來,一臉戲謔地看著秦凡:“我是真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有臉出現(xiàn)在蒹葭面前。
”
“十萬塊是吧。
”
“你跪下來,求我,我現(xiàn)在就給你。
”
“王軍,你這是干什么?”
白蒹葭黛眉緊蹙,“十萬塊,給他就是了,何必還這樣羞辱。
”
“白家是一分錢也不可能借給這個廢物的。
”
這個時候,一名貴婦人站起身,冷冷開口:“蒹葭,你好不容易才擺脫這個男人,這一年多他不知道去干了什么,突然跑過來一張嘴就是十萬。
”
“如果開了這個先河,那他以后是不是一缺錢就可以來我白家要錢,是拿我白家當提款機了不成?”
看著秦凡,婦人眼里蘊含著深深的厭惡。
“媽……”
白蒹葭還想爭取。
“是啊蒹葭,錢是小事,要是今晚讓這個廢物得逞,他以后跟個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你,那你這婚不就白離了?”
王軍呵呵笑了笑,目光譏諷地落在秦凡身上:“你要是個男人,就別找蒹葭借錢,我可以給你,但是條件,你也知道。
”
他抬抬手,立即有人走了過來,從皮包里掏出一沓的紅色鈔票。
王軍握著鈔票,在秦凡的臉上拍了拍,眼神無不戲謔:“跪下來,這十萬,就全是你的。
”
秦凡眼睛里什么都沒有,只有那鮮紅鮮紅的十萬塊鈔票。
“我跪。
”他咬著牙說道。
“給他松開。
”
在白蒹葭驚愕的目光中,秦凡“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仰著頭:“求求你,把錢借給我。
”
嘩!
偌大的宴會廳,瞬間響起哄堂大笑。
“看到?jīng)]有,看到?jīng)]有,這個曾經(jīng)的白家廢物女婿,現(xiàn)在給我下跪,還求我了!”
王軍得意地笑了起來。
其他人看向秦凡也是一臉鄙夷,為了十萬塊錢給人下跪,還是當著前妻的面,男人的尊嚴都被他丟完了。
“我求你了,能不能把錢給我。
”
秦凡支撐跛腿跪在地上,顫抖著出聲。
“給你,我王軍說話算話,十萬塊錢,對我來說就是一頓飯錢,給你又有什么。
”
王軍身手把錢遞到秦凡面前,就在秦凡身手要接的時候。
手一松。
一沓厚實的鈔票,直接散落了一地。
在秦凡呆滯的眼神中,王軍一臉歉意地低下頭,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好意思啊,最近酒喝多了,手有點抖,這腰也彎不下來,這錢……”
“我撿。
”
秦凡埋下身子,愛惜地將散落在身上還有地上的一張張紅色鈔票撿好,然后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錢就不用你還了,記得下次見面給我磕個頭,我再賞你一點,哈哈哈哈!”
身后,是王軍肆無忌憚的狂笑聲。
離開宴會廳,秦凡揣著懷里的十萬塊,悶頭往外走。
十萬塊,足夠女兒下一個階段的治療。
這是女兒的續(xù)命錢。
尊嚴,他根本不在乎。
可就在他離開電梯,穿過花園要回打車回醫(yī)院的時候。
只感覺一把大力忽然從身后傳了過來,緊接著,他就被一只大手抓著,從花園里,直接給拖到了角落。
角落里站著四五個人,兇神惡煞,目光暴戾。
“你們要干什么?”秦凡死死地捂著懷里的錢,但是卻被兩個人直接架住了肩膀,錢,從他懷里掉落在了地上。
“不要拿我的錢!”
看到錢掉了一地,秦凡瘋狂大吼。
“你的錢?”
一把戲謔的聲音響起,在秦凡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就見王軍竟然冷笑著走到自己面前,彎下腰,撿起地上的一張鈔票。
“這明明是我的錢。
”他隨手將鈔票死成兩半。
秦凡大怒:“你個畜生,居然敢出爾反爾!”
“錢,對我來說,是小事,別說是十萬,就算是一百萬,你想要,我隨時都能給你,誰讓你已經(jīng)跟蒹葭離婚了呢?”
王軍說著,身手從懷里摸出來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可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借錢,是為了給你那個小畜生治病吧。
”
“小畜生不死,蒹葭就一天不可能接受我。
”
“你覺的,我會讓你拿著這筆錢,去把那個小畜生給治好嗎?”
在秦凡瞪大的眼睛中,王軍忽然一轉(zhuǎn)刀鋒,將刀刃,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他只感覺胸口處一陣冰涼,仿佛什么東西,破碎掉了。
眼前的視線,也瞬間模糊。
耳邊,還回響著王軍戲謔的笑聲。
“只有你死了,小畜生才會死,你們兩個都死了,蒹葭才會死心塌地地跟著我。
”
“一路走好,希望你下輩子投胎擦亮眼睛,千萬別擋上門女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