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子時,距離比斗,只剩下六個時辰了。

韓冰冰結(jié)束巡查,手上拿著不少女官們抄的林深的詩。

宣武殿面見陛下,倒叫這家伙出了名。

他手里拿著厚厚的一疊,目光停留在那首四言絕句上。

“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韓冰冰其實不太喜歡詩,總覺得那些詩文縐縐的,不知道在寫什么,可林深作的這首不同。

似是有一種決絕與不死不休的執(zhí)念,讀起來令人滿腔熱血,頗有一種悲壯之感。

不由自主的,她剛邁步走進(jìn)了劍閣,便看向了林深住著的左偏殿。

燈黑著,右偏殿倒是燭火通明。

子時已過,誰會在那?

韓冰冰詫異的邁步上前,透過門縫,只見原本井然有序的殿內(nèi),此刻已經(jīng)被林深翻的七零八落,這家伙,嘴里叼著半塊餅,捧著一本書,看得正聚精會神。

韓冰冰自幼習(xí)武,家教嚴(yán)格,深知武學(xué)之道,無非就是吃苦之道,沒有捷徑,見此情景,詫異之余又多了些欣賞。

正想著悄悄離開的時候,卻不料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林深下巴上已經(jīng)冒出了青胡茬,臉色疲憊不堪,可表情卻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欠揍樣子,他伸手點了點韓冰冰手里的那疊紙,做作的捂住了嘴,驚訝道,“喲,這不是我的詩嗎?”

韓冰冰生平頭一次覺得慌亂,抬手把紙收了起來,面色依舊是冷硬,語氣也淡淡的,“是又怎么樣?”

“不怎么樣,只是……”林深摸了摸鼻子,有點害羞的朝著韓冰冰拋了個媚眼,“原來,韓統(tǒng)領(lǐng)是我粉絲啊?!”

韓冰冰臉色一冷,“胡說八道什么?我只是路過……”

嗯?

韓冰冰余光瞄到了林深手里拿著的書,臉色當(dāng)場沉了下來,嚴(yán)肅的如臨大敵。

焚天訣?!

此等禁書,應(yīng)該早就被盡數(shù)銷毀才對,他從哪掏出來的?!

這女人長得挺好看,怎么動不動就拔劍呢!

什么破毛?。?/p>

要不是打不過,非得把她按在地上照著屁股抽兩下才算出氣!

不過……

好漢不吃眼前虧!

林深笑了笑,大氣兒都沒敢出,生怕被人一劍封喉。

劍尖近在咫尺,韓冰冰語氣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如臨大敵般問,“你從哪找到的這本書的?”

焚天訣是北宣開國皇帝留下的修煉心法,隨時速成且實力強悍,這普天之下,千百年間,只有北宣開國皇帝,曾練成過。

后來許多不世天才嘗試之下,心口往往留有一片柳葉狀的紅色疤痕,最終不是真氣爆體而亡就是走火入魔,北宣也因此失去了很多天才,現(xiàn)已被禁了百年了,沒想到還有漏網(wǎng)之魚!

“在一處墻洞里啊!”林深尷尬的笑了笑,“怎么了?”

韓冰冰定定的看了林深許久,淡淡道,“把衣服脫了!”

“?。俊?/p>

林深一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不好吧?”

他一會兒還得去跟魏朗那混蛋比斗呢!

“別磨蹭,”韓冰冰語氣冷冷的,不容置喙,“快點!”

也不知道這家伙連到什么程度了,要是在內(nèi)宮里出了亂子,可還得了?!

林深眼饞的瞄了一下韓冰冰的腿,趕緊又收回目光,閉著眼睛把上身的褂子解開了,在心里默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韓冰冰毫不客氣的上前來,伸手粗暴的把他領(lǐng)口扯開了。

一股幽冷的松木香縈繞在鼻尖,林深嘴都咧到了耳朵根,還連連擺手,“啊這……韓統(tǒng)領(lǐng),使不得,使不得……”

韓冰冰沒搭理這家伙在說什么,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的胸口,沒有那個標(biāo)記?

林深倆手高舉著,韓冰冰以一個近乎扎到他懷里的姿勢,還伸手摸了摸他心口……

不可能??!

韓冰冰小貓似的,半個身子都趴在林深懷里,專心致志的盯著他心口看,末了還用手戳了戳。

這誰頂?shù)米“。浚?/p>

一咬牙一跺腳,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林深脖子一梗,“要不……咱進(jìn)屋?”

韓冰冰撤步離開,面色一如往常般不近人情,“林深,看招!”

剛勁霸道的真氣涌出來,引得罡風(fēng)陣陣,吹的屋里的書嘩啦啦作響,韓冰冰抬手便刺,林深下意識的催動焚天訣,同時身體朝后面飛快的退去。

砰!

屋里的木頭書桌給劈了兩半。

林深雙腳站定,焚天訣運行第一式,‘煉氣為煞’,不多時,那股真氣竟然慢慢消散了。

林深是真的生氣了,臉憋得通紅,“你這女人咋回事!動不動就要人命?!”

“長得好看了不起???!”

韓冰冰擰了擰眉毛,她已是喚星使,剛剛那一下用了至少7分力,居然被這小子化開了?!

焚天訣,竟強悍至此嗎?!

可……這小子身上竟沒有標(biāo)記,難道真給他練成了?

不會。

韓冰冰幾乎立刻否定了這種想法, 百年來無數(shù)天才折戟的焚天訣,他如何能得?

可為何他修煉了焚天訣,身上卻沒那標(biāo)記?

“你身體可有不適?”韓冰冰冷冷的開口問候道。

“怎么沒有?!”林深翻了個白眼,“剛才要不是我反應(yīng)夠快,就被你劈死了!老子的內(nèi)心受到了嚴(yán)重的傷害!”

“心魔?”

韓冰冰面色一冷,剛要拉開架勢,嚇的林深趕緊往后退了兩步,“你這人咋一根筋呢!不是,就算我沒有身體不適,你都把我看光了,就完了?!”

收回了手,韓冰冰才明白林深的意思,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你想如何?”

林深梗著脖子,像受了極大委屈的老實人一般,余光瞄了韓冰冰一眼,“你也給我一眼!算是扯平了!”

“嫌命長?”

韓冰冰臉色陰沉能擰出水來,平日里就冷的要死的臉,佩劍一陣嗡鳴,就差能凍死人了。

“得得得,”林深趕緊擺了擺手,“你這暴脾氣可真不怎么樣!”

韓冰冰沒搭理林深,只丟下一句,“今后不許再練了。”

轉(zhuǎn)身便走,林深撇了撇嘴,老子練的好好的,你說不練就不練了?

像是感覺到了林深的心里話,韓冰冰猛地回過頭來。

林深趕緊收起了嘴角,咧嘴笑了笑,“別戀戀不舍啦,韓統(tǒng)領(lǐng),等我打贏了魏朗,有的是時間給你看!”

韓冰冰眉間一皺,冷冷的丟下一句,“無恥!”

便離開了。

……

初春的天氣還是有點冷,一陣風(fēng)吹過,林深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關(guān)了門,又回去研究他的焚天訣去了。

比斗時辰很快就到了,林深一口濁氣呼出,已然是個實打?qū)嵉男鞘怪衅诹?,揍一個星徒巔峰,還是綽綽有余的。

神清氣爽的出門來,林深直奔摘星院武館,剛走到門口,就撞上了早就等候多時的趙元一伙。

“喲,這不是林深嗎?舍得從龜殼里出來了?”

“我還以為他不敢來呢!”

“來了又能怎么樣?還不是被魏兄打?”

……

林深一看,好家伙正愁沒人練手呢,就送上門來了?

還有這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