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表情嚴肅,手掌一伸,好像要什么東西,張浦恍然,是要交武器,他笑著點頭,交出一把帶鞘的匕首。
小姑娘拿到之后,歪著腦袋,又伸出手掌,張浦看著她遲疑了一下,才從褲腰帶上抽出一條很細的鋼絲,足有一米長,小姑娘拿過來,對折了幾下。
“當心,很鋒利!”張浦壓低了聲音提醒著,這里的情況還不了解,他自然小心為上,小姑娘聽不懂,但能感覺到這鋼絲的鋒利,輕輕的把它和匕首塞進一個竹簍里,又伸出手……
“呃……好吧好吧,都給你”張浦再一次遲疑,他抬起腳,從長靴內(nèi)側(cè)抓出兩把飛刀,這飛刀小而輕盈,白色的刀刃透著晶瑩的寒冷光,交過去的時候,他還特意用刀柄朝向小姑娘。她又伸出手,張浦攤開雙手,示意真的沒有了,無奈的笑了笑,小姑娘皺了皺眉頭,瞪了一眼才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這老頭,身上的殺器確實不少,不然這一路走來,早玩完了。
上玄月泛著白色的光環(huán),升到東邊的山脈上,給黝黑的山谷披上暗銀色外衣,群山的脈搏和灰色天空的氣息,此刻若停止屏住呼吸,這整個的空間也會陷入靜止的狀態(tài),沉靜得古怪,幽深籠罩著整個地界。
聳立的山峰是橢圓的,山脈蜿蜒向兩側(cè),依舊懷抱整個谷底,像一個圣大無比的神魔伸展雙臂,裹著這一片寂靜之地。
小路周邊都是稀疏的草叢,再遠處盡是一片漆黑,走了一會兒,來到一面破舊的圍墻,圍墻是泥巴粘合著碎石塊和樹枝組成的,約莫1.5米高的樣子,恰好與小姑娘的個頭一般高。
拐到圍墻內(nèi),房屋才出現(xiàn),房屋坐落在草叢之間且間隔較寬,臨近屋子里的黃色光暈,忽明忽暗。房屋墻體是泥土和碎石,屋頂由木頭和干草組成,在白色的月光下,乍一看,竟會有嶄新的錯覺,但細看墻體,已經(jīng)有很多縱裂的縫,長短深淺不一,隱約能看到墻面上透出嫩綠的植物和附攀的青苔,周圍那蟲鳴鳥叫之聲,使整片居住地顯得更為幽靜,不,是深且又無法洞察。
小姑娘最終在一戶房屋前停下腳步,示意張浦安靜和跟緊,輕手輕腳地拐到大屋后面,走到一間小很多的房間,她輕輕拉開殘舊的木鎖,走進去點起一盞靠墻的油燈,微弱的火光照亮破舊的墻體,屋內(nèi)只有稻草和一些農(nóng)具,小姑娘招手讓張浦他們進去,指了指稻草,比劃了睡眠的姿勢。
張浦微笑點點頭,半鞠躬了兩次,小姑娘也點頭回應(yīng),轉(zhuǎn)身走出門去。張浦整理了稻草,才將焚墨放在干稻草圍好的圈子里,他自己也躺下來。
小姑娘不過一會兒,拿回兩個木桶,里面是羊奶,張浦感激的收下,只眼神交流了幾秒,不再有話。
小姑娘離開后,張浦坐了下來,開始琢磨著自己有什么東西可以作為回禮,還有這一整天的事情,財狼團、秘谷、湖泊、異指峰、異指谷……又看了看焚墨,微笑著用手護著襁褓,不知不覺,又入夢境。
1950年,鮮北州,炮火如雷,炸裂在硝煙彌漫的平原上。
“張老弟……還要多久……”軍官喘著,眼神里失去了之前光彩,斷斷續(xù)續(xù)的喘著粗氣,包裹額頭和左耳的繃帶已染成紅色,身上的衣著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本的模樣,燒灼、撕裂、塵土和血,隨著身體顫動,似乎都在宣示著那最后的堅強和極限。
“軍長…到下午三點,還有…兩個小時”,張浦也好不到哪去,額頭和嘴角的舊血跡和新血跡交匯在一起,覆蓋住臉上的創(chuàng)傷。
“張浦聽令…第一,唔…”軍長壓低聲音,那劇烈的疼痛感讓他不得不說幾個字就悶一聲,好像隨時會噴出一口血水:“以后只準叫我大哥…咳咳…呼…”
“是!軍長,軍長,堅持住,我們殺出重圍”張浦跪在旁邊喊著,不時抬頭望出去,這殘破的戰(zhàn)壕上,風(fēng)塵瀟瀟、尸橫旗毀,大軍壓迫,已是絕境之勢。
“你…笨蛋!”軍長搖著頭低吼著,靠墻的身子斜滑下來。
“大,大哥,對不起”張浦迅速爬了過去,托住軍官虛弱的身體。
“好兄弟,咳…”軍官拍了拍張浦的肩膀,又趕緊捂著胸膛,看向戰(zhàn)壕內(nèi),士兵們傷痕累累,每個人抓緊時間或休息、或治療,沒有一個人在恐懼或沮喪,軍官咬緊牙關(guān):“張浦聽令,帶著2連3連4連的兄弟,從北面敵人側(cè)翼,突出包圍!”
“不,大哥,我們結(jié)拜時候說的,要死一起死”,張浦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怎么會丟下大哥自己逃命?!?/p>
軍長:“滾蛋!這是軍令!”
“可是大哥……”,他強忍心痛央求著。軍官接連喘了幾口氣,強迫自己控制著混亂的氣息:“敵人的北面?zhèn)纫?,最為薄弱,?yīng)該是可以突圍的,你們出去,通報第七軍,情報錯誤,敵人改變了路線,大部隊從碌城方向進軍,假如…沒有假如,你們…死…也一定要將情報送到。”
張浦:“大哥!我?guī)愠鋈ィ覀円黄?!?/p>
“軍令不可違,碌城方向,還有十多萬百姓和重要的軍事后方,張浦,你是軍人!”軍官的怒吼壓制了一切聲音,他艱難地解開已經(jīng)染血的軍衣,露出頸部和胸口,有條黑色繩子,上面串著一個金色的疙瘩,金色里有幾抹透亮的光,同時張浦還看到,那胸口,有一枚彈片,深深地插入軍官的胸腔里,鮮血留得不快,但沒有停下的意思。
張浦再也忍不住,兩行淚水直淌下來,眼睛卻一直盯著軍官,他擔(dān)心少看一眼他的恩人、長官、大哥,眼前的至親之人,至敬之人,這個人,仿佛隨時會離他而去,這個念頭急促地在張浦腦海中泛濫,抑制不住。
“這,交給我兒子焚正明,咳…告訴他,絕對不得落入壞人手中”,軍官扯下金疙瘩,伸給張浦。
“小心!”軍官突然喊出一聲,同時撲向張浦。
“砰!砰砰!”
幾枚炸彈在戰(zhàn)壕里炸開,爆炸聲如立于瀑布之下,震懾了所有的知覺,呼救聲、槍炮聲,只有黑暗,還有那腦子里無窮無盡的炸裂之鳴。
年邁的張浦在小屋子里驚醒,他通紅著眼睛。
“叩叩,叩叩叩?!?/p>
又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他昨晚為了安全,找了兩個木板,將門卡住,外面是無法打開的。外面?zhèn)鱽硇∨⒌募贝俚慕泻奥暎€有幾個男人的聲音。
張浦也聽不懂,但想來應(yīng)該是自己被山谷中人發(fā)現(xiàn)了??傄鰝€解釋的,他看了看焚墨還在乖巧睡眠中,便自己理了理衣服,舊墻縫隙,透過晨曦的光芒,那光芒中帶著清幽。
打開門的一瞬間,小姑娘驚嚇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緊忙用力小幅度地在胸前擺手,皺著眉的眼神里帶著焦急。
張浦微笑點了點頭,右腳跨出去的同時,小姑娘手擺得更快,張浦伸出左手,將她輕推到墻邊。
張浦站出門口,心想著會有一群人一堆箭飛過來,可什么都沒有,又往前走了兩步,停下來,還是什么都沒有,沒有人,沒有暗器,他回頭看了看小姑娘,她還是一臉焦急的樣子,兩只手在腹前互掐得泛紅。
“嗖…呲”
地上繩索跳動,撕斷一些嫩草,掀起左右兩側(cè)覆蓋綠草的泥土,張浦的雙腳瞬間被綁住。
“啊…嗯…”老人下意識抬腳抵抗,卻越來越緊,剛伸手要去解開繩套,身子瞬間被拉倒,繩子迅速拉高,整個人立刻被倒掛起來。
“好陰狠的陷阱”,張浦咬著牙思索著,黝黑的臉上泛著紅影,倒勾去摸腳踝,才驚覺匕首已不在。繩子的兩頭,是兩棵大樹,大樹后面,是兩個穿著褐色皮衣的大漢拽著繩子。
一個粗壯高大的身影,牽著一頭低吼的狼,向倒掛著的張浦走來,那頭狼嘴角大大的向上咧開,一副尖銳的牙齒暴露出來,那雙梯形的狼眼,銳如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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