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教內瑣事,陳昂獨身一人下得山來,直奔衡陽。

衡陽城城墻高約十丈,占地極為寬廣,進城出城的人連綿不斷,絡繹不絕,喧囂吵鬧聲不絕于耳。

城門口站著四五個兵役,對著進城的人依次吃拿卡要,有那進城賣些吃食的沒有錢的莊稼漢子,農家村婦,就是一陣恥笑,調戲。面對衣著華麗,高頭大馬的江湖人士和溜雞逗狗的紈绔子弟就是點頭哈腰,一陣馬屁,眾人皆習以為常,以小觀大之下,朝廷的衰敗可見一斑。

入得城來,青石地磚向著四周延展而去,木樓鱗次櫛比,路的兩旁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吹牛打屁聲交織成一片。

更有賣糖葫蘆,小泥人的走街串巷,大姑娘小媳婦聚集成群,青皮無賴勾肩搭背,持劍帶刀的江湖人士橫行而過,亂中有序,熱鬧非凡。

陳昂沒有多做停留,對他而言,比這在熱鬧十倍的場景都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繼續(xù)往前,只見一座三層高的小樓,旌旗招展,陣陣香味傳來,正是一座酒樓回燕樓。

“客官里面請!”

一跑堂小廝彎著腰,右手打開,肩頭搭著塊白布,客氣的對著陳昂道。

“給我找個安靜的位置”,隨手拋出一小塊銀子,陳昂繼續(xù)邁步而入。

“好勒,這邊請。”小廝兩指摩挲了幾下銀子,笑臉越發(fā)燦爛。

陳昂跟著小二上了二樓,,環(huán)顧一周,二樓上不過坐了兩三桌,人還較少,滿意的點了點頭,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吃點什么?”

“招牌酒菜來個三五樣,來壺好酒?!?/p>

“好嘞,稍等?!钡晷《浵虏似?,噔噔地下了樓去。

不多時,酒菜上來,陳昂一邊吃著酒菜,一邊想著心事。

“小尼姑,來吃肉?!?/p>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貧僧是出家人,不能沾葷腥的?!?/p>

“哎,田兄,不去理她,咱們喝酒?!?/p>

陳昂這才注意到,不遠處一桌上坐著兩個人,一人三十來歲,身著華服,頜下一撮小胡子,眼冒精光,神色戲謔,面前擺放著一把大刀。另一人二十出頭,服飾尋常,鼻直口方,濃眉大眼,腰間別著一把長劍。旁邊還站著一個小尼姑,白色僧衣罩身,十五六歲,聲音婉轉柔弱,眉目帶雨,楚楚可憐。

“我說令狐兄,咱們已經(jīng)喝了兩壺了,你要喝酒改天我奉陪,但今日可是哥哥我大喜的日子,我好不容易捉了個小尼姑,你看她都等不及了?!闭f完嘿嘿一陣淫笑。

令狐沖正欲說話,旁邊忽然躥出來個年輕道士,指著田伯光就罵。

“好你個淫賊,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女子,今日里本道長就要鏟奸除惡,滅了你這惡賊?!闭f完拔出寶劍,對著田伯光面門刺去。

“哪里來的小道士,找死!”

田伯光滿臉狠戾,嘴上喝罵道,手上卻絲毫不慢,“鏘”的一聲寶刀出鞘,寒光一閃而過,剛剛還威風凜凜的小道士兩眼圓瞪,長劍斷做兩截丟在地上,雙手握住脖子,鮮血直流,“Duang”的一下倒在了地上,抽搐幾下,不過片刻,就了無生息。

“狗賊,還我?guī)熤睹鼇?!?/p>

見得小道士死去,又一中年道士挺身而出,揮動拂塵,風聲赫赫,顯然出手之人內功修為不俗。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田伯光恥笑一聲,舉刀就擋,霎時間,三五招已過,田伯光仍然牢牢坐在椅子上,刀光一下快過一下,面不紅氣不喘,若非知道這是個淫人妻女的江湖敗類,當稱得起一聲好武藝。

中年道士見久久拿不下田伯光,不由得心神雷動,慌了神,被田伯光尋個漏洞,一記刀背擊中胸口,在半空中就吐出一口鮮血,落下樓去。

“這幫牛鼻子,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我先走了?!闭f完抬手去抓身邊的小尼姑。

“啊......”,小尼姑一聲尖叫。

旁邊的令狐沖神色緊張,“田兄,這尼姑可不是什么好路數(shù),俗話說得好,一遇尼姑,逢賭必輸,不如讓這礙眼的小光頭離去,我兩好好喝兩壺?!?/p>

“什么狗屁逢賭必輸,有田大爺?shù)目斓顿€博從不會輸,懶得和你小子說。”

“等等,田兄,我見你使得一手好刀法,但是里面破綻不少,我一眼就瞧出來三兩處,不若讓我給你指出來,免得你哪天河邊濕鞋,掉了溝里?!?/p>

田伯光平生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輕功和一手快刀,縱橫江湖十余載全靠這兩項絕技,江湖上恨他的人不知凡幾,卻沒有一人能奈何他,聽得令狐沖說他刀法有破綻,雖然知道有激將的意圖在,心理卻依舊不忿,當下一撩袍子坐下來,揮刀就朝令狐沖斬去。

令狐沖匆忙應對,加之他本有傷在身,內力也不過二流水平,雖然劍道天賦異稟,但是此刻也沒學到獨孤九劍,和田伯光對戰(zhàn)之下自然相形見絀,左躲右閃,不一會兒冷汗就順著面頰如注流下。

“呀,令狐師兄小心?!?/p>

小尼姑在旁邊雙手緊握,眉目緊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焦急地盯著兩人交手。

“好耶,好耶,大家快來看,這里有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尼姑了,真不知羞?!?/p>

“哪里來的死丫頭,敢亂說話,信不信老子把你臉刮花,賣去妓院。”田伯光奮力一擊磕開令狐沖的劍,扭過頭來,冷聲喝到。

只見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綠衫碧裙的小丫頭拉著小尼姑的手,挺起小胸脯,一手抬起,食指指著田伯光,“說得就是你,滿臉橫肉的臭無賴?!?/p>

“混賬,我撕爛你的嘴?!碧锊馕逯敢粡垼瑩]手就要抽小丫頭的臉。

“啊,陳昂哥哥救我?!毙⊙绢^緊緊的閉上了雙眼,拼命的大叫道。

“哼?!标惏阂宦暲浜?,眨眼之間拉起一道黑影,一拳擊在田伯光伸出的手掌上。

田伯光驚恐的收回手掌,只覺得一股精純的內力由手掌穿行經(jīng)脈,激得手臂劇痛,趕忙運氣調動內力,努力去撲滅外來的內力。

“閣下何人,為何與我為難。”

“嘻嘻,看你敢欺負我!”

小丫頭晃動著腦袋,兩縷秀發(fā)編成兩個圓環(huán),扎在耳朵后方,雙手叉腰,做出一副兇狠的模樣。

“非非,你怎么在這,你爺爺呢?”

“爺爺說有事,讓我自己玩,我在這吃飯,看到這個壞蛋欺負小尼姑,我自然要站出來打抱不平了?!?/p>

“你是看到我在這兒,給我找事吧。”這女孩便是魔教小妖女,曲洋長老的孫女曲非煙了。

“哎呀,陳昂哥哥!”

曲非煙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雙手抓住陳昂衣角左右晃動,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盯著陳昂,想要賣萌蒙混過關。

陳昂撇了撇嘴,正打算再說點什么。

“他奶奶的,敢忽視本大爺?!?/p>

田伯光磨滅了外侵的內力,見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著天,全然不將他放在眼里,憤怒陡然而生,抄起寶刀,一聲怒吼。

“死來!”刀刃沖天,由下往上反向削出。

陳昂側身避過,手上勁力一吐將曲非煙彈開,“踢星震斗”一腳踹出,這一腳速度極快,想要躲避已是來不及,田伯光不敢大意,左手提起擋在胸前。

腳一觸手臂,田伯光身體不由自主的后退幾步,“砰”的靠在柱子上,脖子上青筋凸起,強行壓下翻滾的氣血。

“閣下武藝不凡,可敢留下名號來!”

卻是心中起了退意,對面這年輕人,衣著氣勢不凡,內力卓越,速度更是奇快,必然是大派子弟出身,田伯光行走江湖多年未濕鞋不僅靠他一身武藝不俗,眼力見更是不凡。

“怎么,想找我麻煩,本座陳昂,地府閻王問你的時候你可得說得明明白白的?!?/p>

“哈哈哈,江湖上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誰真的做到過。”

田伯光肆意大笑,眼神一動,“和光同塵”,說完快速舞動手中的長刀,卷起道道虛影。

“攬雀尾!”

陳昂也不去管那些虛影,左手翻掌,手心向下,右手經(jīng)左腕上方向前、向右伸出,左右腳接連交替前行,一掌正好打在田伯光拿刀的右手手腕上,當時“咔嚓一下”手腕頓時呈現(xiàn)詭異的角度,長刀脫手而出。

陳昂伸腳一勾,接過長刀,隨手挽了個刀花,歪過頭盯著田伯光。

田伯光駭然,轉身便要逃,還沒等起身,一刀就割在了后背上,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嘴角冒血,后背處一道半尺長的傷口,兩邊翻開漏出里面的紅白交替的血肉,鮮血不斷滲出。

“住手!”

眼花繚亂之間,兔起鶻落,剛剛還威風凜凜的田伯光成了眼前這幅凄慘模樣,令狐沖一聲大喊。

“這位朋友,田兄不過言語稍有冒犯,罪不至死,還請看在我令狐沖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這位便是令狐沖呀,華山派的首席大弟子,地上這個居然是“萬里獨行田伯光”這個淫賊,,這個年輕人是誰,田伯光都不是此人對手?!甭牭昧詈鼪_言語,旁邊看熱鬧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撇了一眼圍觀的群眾,“果然,看熱鬧是人的天性。”陳昂搖搖頭,一個轉身,刀光圍著自身轉了一圈,刀尖正好對準令狐沖,一股血液沿著刀刃正好滴在令狐沖鼻尖,身后傳來倒地聲。

“你殺了他!”

令狐沖后退兩步,看向陳昂身后,又用手指著陳昂,一臉的不可思議。

“想不到堂堂華山派高足,竟然和田伯光這類淫賊稱兄道弟,之前兩個泰山派的弟子才被這惡賊殺死,沒看到你出聲救人,果然是江湖名門,正道的光?!?/p>

“你......你......”令狐沖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這個江湖,凈是些沽名釣譽之輩。”

笑傲江湖可以說是金庸小說中最黑暗的一部了,全篇除開最開始的林平之與寧中則兩人,有原則、有仁義之外,其余諸人要么是些陰暗小人,要么是些是非不分之人。

“這個江湖,無不可殺之人,令狐沖你最好成長快一點。”

陳昂松手,一掌打在刀柄處,長刀沒在一旁的柱子上,扔出二兩銀子,轉身便走。

“哼,令狐沖,你小子倒霉了。”

曲非煙一翻白眼,也不去看地上的死人,小腿緊趕兩步。

“陳昂哥哥,等等我!”